齊叔指著這片血跡道:“如果真如朝雲所說那般,是黑衣刺客迎麵給了穆大人一刀的話,即便她不是站在穆大人的身後而是身側的話,血跡飛濺而出,首先會被穆大人的身體遮擋一部分,才會濺到朝雲的身上。而不會是現在這樣,一大片的。這樣的血跡,隻有一種可能,她迎麵給了穆大人一刀,切斷脖頸大血管,鮮血迎麵而來,噴在她的身上。”
廖凡立刻衝過去,把朝雲從南宮雲帆身後拽出來瞅了個仔細,然後對南宮雲帆道:“南宮兄,以為呢?”
南宮雲帆衝齊叔問道:“動機呢?她可是受人指使?”
齊叔道:“卑職去縣衙翻查了戶部的文書,此女本名劉故茹,是前朝刑部郎中劉尚之女,瑞德元年,劉尚因意圖複辟獲罪,株連三族,劉故茹因年幼被充了官妓,發配到了邊城。而當年舉證劉尚的人,就是當今左相穆遠晟穆大人。”
南宮雲帆注視著朝雲,他眉眼清秀,唇紅齒白,但眼中卻有肅然殺氣,讓人無端的脊骨發涼,仿佛身處在刀鋒陰冷的修羅戰場一般。他說:“你,就是劉故茹?”
朝雲慢慢的抬起頭,臉色蒼白,身子仍是微微發抖,但不一樣的是她的眼神,在她的眼睛裏,成月落看到了仇恨,蝕心刻骨的仇恨,多麼相似而讓人熟悉。
她一字一句的說:“不錯,我就是劉故茹,劉尚之女。”
看著她強挺著瘦弱的身子,驕傲的站在那裏,承認自己的身份。成月落覺得她很勇敢。心裏有些不忍,她開口問道:“你,會武功?”
朝雲搖頭道:“不會。自打皇家的告示貼了出來,知道了穆平邱是送婚使之後,我每天苦練如何以短刀割人咽喉,足足練了半年,才有了今日的速度。若要力敵,我根本不是他的敵手,甚至一招都過不了。要殺他,我隻有一次機會,要不一擊即中,要不就身首異處。”
砰的一聲,房間正中的木桌被廖凡一劍劈開,他揚劍指著朝雲,五官因為憤怒而糾結,喝道:“你這賤人,為了一己私怨枉殺朝廷棟梁之才,把你千刀萬剮了也不解我心頭之恨。”
此時的朝雲毫無畏懼,道:“何為一己私怨,當年穆遠晟何嚐不是為了一己之私,羅織罪名,將我劉氏三族株連。如今我隻殺了他穆家一人,尚不足以告慰我劉氏地下百餘亡魂。”
“可恨,賤人,拿命來!”廖凡暴喝一聲,揮劍就朝朝雲砍去。
性命攸關間,卻見南宮雲帆默立當場,毫無出手相救之意。而在場的人能從廖凡劍下救人的怕是也隻有他了。齊叔成月落等人職位低微,而廖凡又在盛怒,貿然出手,怕是自身難保。
“住手!”單聽一聲斷喝,雖是女子的聲音,然聲音幹脆帶有威嚴。
隻見身後飛出一雙燕子鐺,帶著劃空氣而過的聲響,打在廖凡的劍上,劍勢一挫,劍身偏過了朝雲。
眾人俱是一怔,向門口看去。
隻見一身材窈窕的女子站在那裏,柳眉如煙,眸寥若晨星。
又見得了一雙明亮如星辰的眼睛。
她身著大紅錦袍,雖是便服,但氣度之下,眾人已經知道她是誰了。
眾人行禮,“卑職參見公主殿下。”
夷華公主秦諾玉微微抬手道:“都起來吧。”
她款步珊珊的走進屋內,走到廖凡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廖凡,道:“廖副將好大的怒氣。”
廖凡低頭道:“卑職不敢。卑職不知道公主鳳駕在此,行事魯莽,望公主恕罪。”
“廖副將不過是悲而生怒,何罪之有。穆大人的死,是我們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諾玉少時便結識了平蕪姐姐和平邱哥哥,自小親近。如今的這般橫禍,實在是讓人無措。”秦諾玉語氣淒淒,眼中含淚的看著廖凡,與方才聲威嚴赫的女中豪傑簡直判若兩人。“但是,廖副將,我等身為天朝子民,且不論身居高職,就應當遵循我朝律法。此女殺人行凶已經認罪,就應關押起來送由刑部處置,不應當在此處動了死刑。對穆家,對朝野,對父皇,都應該有個交代。”
廖凡方才的怒氣蕩然無存,低頭道:“卑職明白,卑職知錯了。”
秦諾玉拍了下廖凡的肩膀道:“既然如此,此事便由廖副將處置吧。”
廖凡一怔,抬頭抱拳道:“卑職……卑職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