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糧的部隊抵達豫州城的前一日,秦昭再次踏進了東廂,沒有刻意的冷淡,也沒有刻意的熱情,隻是如常,一切如常,就像那日夜裏情難自禁的一吻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說:“明日的事兒怕有萬一,青若苦沒有走,薛璁不便現身。你幫我盯住一個人,不要力敵,一有異常立刻發信號。”
成月落點頭應下,心裏不由的讚了聲,道行真高,喜形不於色。
想了想覺得自己表現的不如秦昭好,太小家子氣了,扭扭捏捏的。於是問道:“薛璁做了什麼對不起青若苦的事兒了,引得人家千裏追蹤。”
秦昭瞪她一眼,“我師兄怎麼可能做出那樣的事兒。青若苦的劍法雖好,師兄還看不上眼,至於其他,就更沒有興趣了。”
……九殿,你護短護的也太幹脆了吧。
這個時候,秦昭突然想起來成月落極力回護她師父的樣子。原來,信任的人被別人質疑,這種反應很正常呀。不由的笑了,“世人都說都計然是大漠蒼狼,狼性十足,可行千裏。殊不知,師兄才是真正的狼性。師父是在狼窩裏找到他的。或許因為自小被當做狼崽被狼群喂大,師兄心裏沒有道德仁義禮義廉恥這些世俗的觀念,隻有生死,獵殺與被獵殺。師父苦心教導了許多年,才讓他在生死之外有了新的堅持,就是對於武道的追求。哎,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成月落很驚訝,沒有想到一臉忠厚老實相的薛璁居然會是狼孩兒,野性十足,“那……那青若苦……”
“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不清楚,師兄要不一問三不理,要不就說幾個字應付我,也隻能猜出個大概吧。”
“那,大概是……”
秦昭頗為好笑的看著成月落,“大概就是,青若苦看上我師兄了,要嫁。師兄不肯娶,就跑了。”
“原來是千裏追夫呀。”想了想成月落補充道:“果然是藝高人膽大呀。”
翌日。天色陰沉,大片的烏雲將天空密密實實的罩住,不透一絲太陽的光亮出來。空氣中包含水分,今年的第一場春雨正在醞釀中。
按照慣例,軍糧不會直接送往軍營,而是要送入州府,由官員清點登記之後送到糧倉中。
從城外到州府這一段距離,無疑是發難的最後也是唯一的時機。進入豫州城前,軍糧如果出了事情,京畿駐軍護送不利,要負全責。而進了豫州城之後再出事情,雖說仍然脫不了幹係,但是九殿治下,秦昭亦要承擔責任的。
時間,地點,都是明了的。卻不知道具體到何時何地,這一場暗戰,隻看對方能不能出九殿之不意,也看九殿能否破局而出。
此次送糧軍隊的主將是京畿駐軍三營的參將王明科,副將有兩位,一位是禁軍右威衛蔣軍淩,另一位是戶部巡官周世。糧草關係重大,曆代慣例,送糧軍隊的將領由皇帝親筆批示,密封於紅紙信封中,直到出發那日,被點到名字的人直接出列,就此遠行。三個人分別來自不同的部門,之前也許不相識或者隻是點頭之交。
這樣的安排,可以將陰謀鉤織的時間減到最短。
軍隊進了豫州城,在百姓的夾道歡迎下走過了最寬敞的中字街,過了四六胡同,進入丁子巷。
走在最前麵的是主將王明科和副將蔣軍淩,殿後的是副將周世和豫州城主管糧草的佐官方興談,這四人之間是近百輛四輪大車和全副武裝的軍士。
烏雲積得越來越多,天色暗的近似黃昏,沒有一絲的風,空氣裏的濕氣像是裹在身上一般,壓縮著可以呼吸的空間。
丁字巷很窄,兩側是一家家高高的院牆和一扇扇的後門,餘下了隻能一輛車通過的寬窄。
行至半路,王明科突然一揮手,喊道:“停。”
於是推車的、走路的軍士們都停下了動作,等待主將的下一個命令。
不知怎的,巷子裏起了霧,大片大片的蔓延著。天色原本就不明,此番更是模糊的很。
副將蔣軍淩等了半響也不見王明科有什麼動作或者下一步的指示,不由的上前一步問道:“王參將可是發現了什麼異常?”
“不錯。”王明科壓低聲音說:“你靠近些,我指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