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裳?用那些蘿卜頭?”李景楠皺著小鼻子,滿臉的不相信。
殷泠點了點頭,伸手從剛才拿進來的髒衣服找出一件,指著上麵的汙跡說道:“嚴大娘是廚子,她經常要親手處理一些雞鴨和活魚,衣服上除了油汙,總難免汙上血漬,那些蘿卜就是用來洗血漬的。”
李景楠連連搖頭,“怎麼可能?那白蘿卜也就算了,若是用了胡蘿卜,豈不是會把衣服弄得紅撲撲一片。”
殷泠眨巴眨巴眼睛,“這有什麼可奇怪的,血液之所以顯色為紅色,是因為裏麵含有血紅素,血紅素裏的鐵以亞鐵形式存在,能溶於水,這時直接用清水搓洗,等到時間久了,血紅素裏的,亞鐵氧化成三價鐵,會與血液中的蛋白質共同凝固,所以才會難以清洗,但是隻把胡蘿卜搗碎之後加鹽就可以利用胡蘿卜素和氧化酶的作用將血紅素分解……”
李景楠頭疼,“又來了、又來了!又開始嘰裏哇啦說胡話了,什麼羊啊蛋啊,也不知你從哪裏聽來的。”
殷泠也有些不高興了,自己好心解釋給他聽,居然被認為是胡話。
於是,她也不多說了,隻硬邦邦的丟了一句:“反正,我說能洗就是能洗。”
李景楠見殷泠板著臉,卻又來了興趣,“哎,你一個女人怎麼知道那麼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可是有人教過你什麼嗎?”
殷泠白他一眼,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回道:“少見多怪,我的老師可是世界著名的艾……”
話音斷在空氣中,以一種生硬的腔調卡在一半,停頓住。
李景楠正低頭穿鞋,嘴裏問著:“那是誰啊?你的老師。”
半晌沒聽到殷泠回答,抬頭看去,才發覺殷泠的神情有些不對。
“喂!殷泠?”
殷泠的樣子愣愣的,她回過神來,看向李景楠,有些訕訕的笑了。“我剛才……好像想起來點什麼,可是又忽然斷了……”
李景楠沒好氣的白她一眼,囔道:“我看你還是歇著吧!每天洗衣裳都洗傻了!”說完話,李景楠便打開門走出去撿起蘿卜。
殷泠很是無語,這小子,明明想勸她休息,就不能好好說嘛?非要這般惡聲惡氣的。
這時又聽到李景楠在院子裏叫她:“喂!要白蘿卜多一些還是胡蘿卜多一些?”
殷泠喊道:“胡蘿卜吧!白蘿卜留一些我還能漂衣服呢!”
“你這女人,稀奇的名堂真多,麻煩死了……”
看著院子裏的李景楠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教訓自己,殷泠隻覺得好氣又好笑。
屋外冰冷的空氣流竄進屋內,適才那因熟悉的記憶片段而陡然激起的心情,在這寒冷的天氣裏也慢慢平靜下來。她心中默默想著:自己究竟是個什麼人呢……為什麼回憶起越多,心中卻越是不安?……還有這種找不到根的無比的孤獨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盡管失憶了,心中卻隱隱覺得,她和這裏的人,是不一樣的。
……
冬天的夜晚,小小的屋子裏一片昏暗,隻有爐子裏的餘火忽明忽暗,透著殘存的熱氣。
殷泠和李景楠兩人擠在同一張棉被裏,棉被不算厚,但是殷泠將烘幹的衣服都壓在上麵,加上兩個人的體溫,難得的暖和。
這是一整天裏,殷泠最舒服的時候,幹燥,溫暖,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