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太子,又是皇帝的獨子,課業一直都被排得滿滿的,早上學習四書五經,下午學習騎射武藝,晚間還要練一個時辰大字,他從來沒有為日程安排發過愁。初到任丘時,他與殷泠光顧著為衣食住處操心,而後著急打探消息,如今戒備越來越嚴了,他被殷泠拘在這小小的院子裏,心裏頭發慌。
他想找些事情給自己做,哪怕掃院子也是好的,就怕閑下來胡思亂想,越想越驚惶……
李景楠悶頭想著,殷泠的心裏麵也是一片悵然。
——洗衣裳不是長久之事,先不提這活計時有時無沒個準,就說自己這雙手,裂開的口子已經開始發炎,偶爾碰一下都火辣辣的疼,更不要說下水洗衣裳了。原本,殷泠想去酒樓幫掌櫃的算個賬,算賬有單獨賬房,不用拋頭露麵,女兒家也是能做的,但是那樣一來,殷泠免不了頻繁進出酒樓。大遼的駐兵剛剛被發派到此處不久,軍官還沒來得急約束下麵的人,這時是最容易出亂子的,且出了亂子也沒人管,昨天那一幕就印證了這些……
既不能出門,又要想辦法糊口,殷泠的心情十分鬱結。就她的認知來看,當一個地方被另一方勢力忽然占領,頭一年通常是最亂的時候,因為原有的規則和次序被打亂了,這種摩擦一直會持續很久,短則三五年,長則數十年,直到新的規則與次序建立起來,這個地方才會真正回歸平靜。而她對這個世界原本就是一竅不通,沒有生存技能,還要帶著一個孩子過活,其中的艱難不言而喻。殷泠唯有期盼,那位傳說中的傅將軍快來營救太子,順便……捎上她吧。
“今天我們煮茶吧!”殷泠眼睛忽然一亮,“要是好喝,咱們可以托嚴大娘放在酒樓賣!”
被窩裏的李景楠立即一臉鄙夷,“你連飯都不會做,還煮什麼茶啊……”
殷泠一點也不介意被李景楠奚落,“我又沒下過廚,凡事都有頭一遭嘛,再說後來我也有進步,我看你全吃光了。”
李景楠抿了抿嘴,那天是他餓壞了好麼?每天都是稀粥饅頭,好不容易有一頓清炒小白菜,他當然稀罕得很。可是呢,殷泠不知道要擇菜,李景楠更不知道,整棵整棵的小白菜在鍋裏攪和,最後外麵糊了,裏麵還是生的,鹽也沒有完全化開,有的菜葉子上還沾著鹽粒,一口下去得鹹死人,實在吃不下去了,扔掉又舍不得,殷泠就倒回鍋裏加了水,清炒小白菜變成了水煮小白菜……
他們兩人總結出來,煮比炒要簡單,於是後來要吃什麼菜,直接扔進粥裏一起煮……
這些事情,對他堂堂一國太子而言,實在太難以啟齒,於是李景楠不吭聲了。
殷泠很有興致,繼續說著:“……昨天回來前,嚴大娘給了我半截冬瓜!冬瓜那麼大,反正一兩頓也吃不完,正好用來做冬瓜茶……”
李景楠忍了忍,終於開口問她:“你以前做過嗎?”
“沒有,我見別人做過。”殷泠信心滿滿的。
李景楠聞言,小包子臉上鄙夷之色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