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無心幽幽的吟唱著小調,什麼放牛的孩童吹著牧笛。無心的側臉總讓我覺得可以映襯出夏日的明媚,春日的清新,冬裏雪來的梅香。這世界美麗的樣子總覺得都是因為無心才變得更加的明亮。
那時的自己,哪知道這樣的感覺中,多少帶了些無心的刻意為之。
我自從有了蘇暮星的地址就開始刻苦的認字和練字。並且還監督著無心少畫畫多練字。這樣,蘇暮星就可以早一天接到我們來信。
我多少帶著點朦朧的羨慕,羨慕蘇暮星可以在簡京那樣地方活的恣意瀟灑。那樣繁華的白馬紅塵,誰不想豪飲三千客,蓬萊客千千。
在我看來,無心到是沒有什麼羨慕。就像先生說的,無心就是無心,天天花草意趣,彈唱紅塵,也不知無心她真真的是不是長大也這般。
先生姓公孫,經常拿著紫砂胖肚壺喝矛尖。說話時,口齒留香,人又脈脈溫雅。雖然先生留著的山羊胡看起來嚴厲呆板,卻總是語氣溫和。
我和無心總是伺候先生坐在家裏後園的角亭裏。那角亭氣長階多,生生高出了家牆。遠望百畝良田盡收眼底,山青水晃鳥鳴綠河。回頭園內百花爭豔,冬有踏雪尋梅。何不是匠心獨運,大氣磅礴。
我家女子皆俠客,踏破紅塵十萬裏。這高台可坐,這先生也不凡。誰家女子學兵法,不做女紅,彈弦琴。
角亭很大的,可以容下3輛四座馬車。先生喜愛白絹,所以娘就讓人將亭子四方都掛上一對白絹做的簾子,長長的一直鋪到地上。意趣活躍,這就是所謂的飄窗。
先生坐在亭中的長藤椅上,倚著方藤桌,嫋嫋的騰著茶香。無心吹笛,我彈琴。七弦琴。
“聽無心的笛子卻偏偏把你這琴音顯出來。這遼闊安雅的秋風辭卻偏偏被你的彈的多了些劍氣。無心吹得好啊,為師終於不用夜夜都聽得那後院貓叫,苦不堪言。”公孫先生半眯著眼睛,遠望簾間的山林,聲音悠遠而彌深。
“我就喜歡努力地學生,像小姐這樣的每天日落而息,中天早起,打打假把式,練練棉花拳,後又到我這裏浪蕩半柱香,可真真是無住。那裏也呆不住。”先生的眼刀在我和無心之間來回揮舞,語氣也嚴厲非常。
“先生,我學武可是為了將來好,都說‘讀書破萬卷,不如千裏行。’這都是聖賢書,也是聖賢道。不信你問翟總管。我現在已經學到太極拳的第64式。有望在冬天可以求仙問道了。”我急忙解釋,時間緊迫,每日大部分時間又都拿來練武,哪有時間舞風弄月。
“先生,小姐已經很努力了。人生有長短,何況追求呢?”無心輕快的咯咯笑。
“你們那筆友可有給你們回複嗎?想著已經10日過去,這公子可有理你們這對毛猴子?”
“先生!”我和無心一起高喊,阿彌陀佛,我覺得心裏砰砰直跳。那樣幹淨的人兒,怎麼舍得放在烈日下,還不得曬壞了。
我轉頭看向無心旖旎的容顏。心裏有些顫抖。怎麼忘了自己的好美,和嫉妒。
這樣的人兒,嫉妒吧。好在是朋友不是對打。
“美之為美,斯惡矣。善之為善,斯不善矣。”我不由得想起太極拳的旁注,隨口說出來。美麗之人人愛之恨之,實為天下惡之,所以才總是追尋那赤子之心。就好像我的武功,連綿不絕,韌以克剛。
“無住你說些什麼?這樣是你的心聲嗎?都說醉後才吐真言,你快快告我,這是無心之失!無心之失。”無心淚眼磅礴,聲音如雨中小溪。蒼涼苦悶。雙手狠狠抓住我肩膀的衣服,一副搖搖欲醉的模樣。
“是。我是一不小心。”我急忙站起來,腿邦的磕到了琴桌。哪裏管得那麼多,急忙抱住無心解釋,唯恐越說越蒼涼,“我就是想到了那武功招式。”
“嗬嗬,你們呐。哪裏知道‘萬物作而弗始,為而弗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弗去。’天下皆寂寞,順應自然而已。”先生幽幽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