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我不是學醫的,我說的所謂看看傷,連我自己都覺得很無力。於是又加了一句:“如果需要郎中,我可以到京城去幫你找一個。”我想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最簡方法。剛才救下我的那些人說過,此地離京城隻有十裏路了,也就是五公裏,我走得快點,一個半小時,足夠打個來回了。這應該是目前最有效的救人方法吧。

那人動了一下,又哼了一聲。

“不願意?”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時也覺得自己的確夠傻,京城裏應該正在殺戮,別人向外跑,我卻還想進去送死。這顯然是不妥當的。

我說:“好吧,我不去京城了,但現在我什麼也看不見,沒辦法判斷你的傷勢。”的確,此時天上的星星都好像在漸漸變少,井下一點光亮都沒有。我估算時間,這難道就是人們說的黎明前的黑暗時期?

那人的手在摸索,發出淅淅索索的聲音,我立刻就把手伸過去,找到了他的手,握住,他卻明顯的哆嗦了一下。男女授受不親?少來!這都不算是牽小手呢。我手上用了一點力,他的手修長而光潔,握上去卻顯得非常硬,這是一隻非常有力的手,隻不過此時有點冰涼。

也許是因為我的手比較曖,他的手在我的心裏停留了好一會兒,沒有動,然後不再遲疑,把我的手拉向他,我順從著,在他的引導下,我的手摸到了他的身體,具體的說,是他的腰部,那裏掛著一個小小的布包。

我摸索著,找到它係在腰上的布節處,想辦法解下了那個布包,我把它小心的放在地上,再靠摸索去小心的解它的結,我看不見,隻能用手大致的摸了一遍,有些可疑的東西在裏麵,我不知道是些什麼東西。

我再次找到他的手,引到那些東西上麵,讓他自己摸,他抓住了某樣東西,我的手等在他的手邊,接過來,是個瓶子一類的東西,我在手中摸索分辨著,是金屬的,不知道是銅還是鐵。有一個細細的瓶頸,再上麵有塞子,我小心的撥去了塞子,再把它塞回他的手中,讓他握好。

他自己哪裏受傷,他自己應該最清楚。他接了過去,過了一會兒,我聽到他痛苦的咳嗽聲,似被什麼嗆到了。果然他的傷在臉上,難怪我捂他嘴時手下濕嗒嗒的,那不是淚。過了一會,我接回了瓶子。他在地上又僵硬的翻身,非常困難,然後他似乎背對我,側躺著一動不動。

我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折戲,於是我問:“你有沒有看過《三叉口》?我們現在像不像在演三叉口。”問完我就知道自己又傻了,他當然沒看到過京劇。

這時他努力的用嘴唇摒出了一個音節:“背。”非常清晰。

好半天我才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他是說他的背上也有傷,要我想辦法給他上藥。我發現,我們兩個不說話,靠摸索時溝通得更好,可一旦用語言溝通,就很難理解對方。至少我這方麵覺得溝通很難。

我說:“我看不見。”我的確一點也看不見他背上的情況。

對方沉默了。

我決定還是摸索,因為他現在肯定在流血,不能耽擱止血啊。我的手摸到了他的後背,抓住了他的衣服,粘粘膩膩的全是血。我隻一輕輕一撕,那衣料就在我手下分開。我用的手小心的摸上去,他的皮膚在我手下微微戰栗。

我閉上眼睛,明明看不見,我還是怕眼睛會讓自己分心。我得仔細分辨指尖的感覺,才能找到他傷口,我已經盡量輕柔了,可真正觸動時,那猛烈的一抖,和他悶在胸腔裏的聲音還是讓我知道了傷口所在。

這是一處長長的傷口,在他的背上由上而下,我一隻手的指尖沿著傷口小心的滑動,另一隻手跟隨著,把那金屬瓶中的東西灑在傷口上。

我在黑暗中完成了這一切。然後輕輕地喘了一口氣。他半趴在那裏,也沒了聲息,不知道是昏厥還是在休息。

我很懷疑他清不清楚眼下的情形,也奇怪於他立刻給與我的信任。我煩亂把手在他身上有衣料的地方擦了擦,因為上麵沾滿了他的血,再去翻我自己的小包袱,摸出一件衣服來,蓋在他身上。他還是沒動。我也就在一旁發起呆來。坐等開明。

天終於亮了,我發現我又睡著了。我本來就愛睡覺,上一生總覺得睡不夠。現在還是這樣。

我看看身邊的人,他應該是連姿勢都沒變過。我推推他的肩部,他立刻哼了一聲。還好,活著呢。我掀掉了我蓋在他身上我的衣服。他後背的傷口露了出來。血液已經凝固,我灑的那些藥糊得到處都是。傷口有一尺多長,整整齊齊的一條。被人用刀劍一類東西劈的吧,我進入所謂冷兵器時代了。不知道傷口深不深,應該不深吧,不然這人早死了。

我對他說:“還行,傷口的血凝固了。”

“哼。”

好吧,這人對我總能快速給與回應,說明他求生的欲望很強,也許是生怕我真把他當死人處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