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步向望舒的小院走去,這是我很少來的地方。現在正是牡丹花開的季節,姐姐院裏種了很多牡丹,此時應該開得正豔。
從第一天我進夏府,我就覺得姐姐望舒的這塊小天地並不歡迎我。當然,在過去的十幾年裏,她一直是作為獨女生活在夏家的,我的到來算是對她的挑戰。另一個女兒,一個妹妹。就算我看起來沒法與她比肩,但肯定對她是個威脅。
我們沒有吵鬧過,相安無事的相處了一年,對她對我都不容易。尤其是她,至少像個姐姐似的關照過我,我其實應該感謝她的。現在夏家犧牲我來成全她,我不欠她了。可我現在想看看她在幹什麼?
還沒到望舒的小院,老遠看到小院門口,望舒那個小丫頭抱著頭坐在台階上。
我想了好半天,怎麼也記不起她的名字。隻得“喂”了一聲。
她抬頭看我一眼,眼睛哭得又紅又腫。她哭什麼!“你來幹什麼!小姐現在不見人。”
“但她得見我呀。”
“又不是小姐逼你!”
呃,這也是!但,不管怎麼說,這事好歹和她有關吧,人家是為了她夏望舒來向夏家提親的!
我根本不理會那小丫頭,直接就向裏走。
她慌慌張張跳起來攔我,可她哪裏攔得住我,被我直接闖到了望舒的門前。
我聽到的了哭聲。
這世界真是奇怪,我原以為放聲大哭的應該是我!
“你別來找我。”望舒顯然知道我已經到了門口,“嫁不嫁是你自己的事,反正我是死也不嫁的。”
我駐足,她說得不錯,不是她讓我嫁的,是爹!而且我也可以說死也不嫁。但,我真的能說嗎?
“他根本就是仗勢欺人,現在他剛打了勝仗,立了大功,就又回頭來找小姐的麻煩。他這是有意攜私報複,他是記恨當年小姐拒他婚事的事呢。”那小丫頭也憤憤地說。
她的分析也有道理。
“我勸你也別嫁,”望舒走了出來,麵對我,她兩眼哭得腫腫的,“他要的是我,發現夏家換了人定不會善罷幹休。說不定反倒鬧出事來。”
這個也是我擔心的。可爹爹卻想鑽人家文字上的空子,還認為能萬無一失,不知是哪來的信心。
“再說,你常在外麵,應該比我更清楚,人人都說那寧王有些古怪!不僅僅是麵貌醜陋。長安城近日好多流浪的男童失蹤聽說與他有關。而且你一定知道,梅小姐已經死了!”
前麵的我一直聽店中的食客暗中談論。後一個消息我是才知道的,難道這裏麵也有古怪?
“梅小姐的屍體昨天被送回了梅家,有一個胎兒死在了腹中,已經顯身子了。寧王,甚至都不肯給她一個葬儀。”姐姐渾身發抖,“前婦新死,他就向夏家求親了。”
居然是這樣!我感到一股寒氣從後背升起。
“以前,容妃娘娘還給他買過一個妾,後來也不明不白沒有下文了。”
這是我第一次聽說。
姐姐看著我,“那個人是個魔鬼!以前在宮中時就是。如果讓我說,你也不要嫁!”
我呆看著姐姐。她勸我不要嫁,她自己也不嫁。那……這事會怎麼收場呢?
望舒摸自己的袖子,從裏麵抽出了一把剪刀,展示給我看。她那個小丫頭在一旁尖聲大叫。
“我會一直揣著這個,我寧可死!”望舒十分的決絕。
我默然片刻,轉身離開。
夏家已經忙碌起來。說是要為我準備嫁衣和嫁妝。其實這麼匆忙,根本來不及準備什麼。我還在猶豫,一個人在房間裏發呆,等到的是匆匆跑回來的小雷。
他一回來就衝進了我的屋子,丟了書本撲上來抱住我的腿,“姐姐快跑!”
我摸他的頭苦笑。
“我們一起跑!”小雷說。
“為什麼要跑?!”我努力讓自己平靜。
“不要嫁寧王。”
我再摸摸他的頭,“你不是想當保衛國家的大元帥、大英雄嗎?寧王不就是這樣的人嗎?他剛剛打敗了來犯的突厥人。姐姐要嫁給一個英雄了。”
“可他……不是好人。”
我笑了,好人不好人的誰知道,有誰真正了解過他嗎?就如同有人真正了解過我嗎?
再比如姐姐喜歡的梅公子。我沒見過梅公子,不敢說他不是好人,但他的妹妹死了,難道和他這個當哥哥的,一點關係都沒有嗎?梅家與寧王結親的意圖和夏家顯然如出一轍,不想得罪寧王,又有些不甘心罷了。而女兒總是能犧牲掉的,這算是好人能做的事嗎?
有些事,我模模糊糊覺得不對,但又抓不住那種感覺。沒有人幫我出主意,小雷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