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記得動筆寫這部書前,我們文學院創辦的《大地》雜誌又找我寫卷首語,一時間,我感到十分茫然。我雖不是專業作者,但年輕的時候也曾下筆如有神,間或寫過一些隨筆發表在我們當地報紙的副刊上。如今,我卻不得不思考這樣一個問題:我曾有過的流暢的寫作能力哪裏去了?記得10年前,我寫《現當代文學的大眾化傳播》一書時也沒有感到太累,好像一找到寫作線索,寫起來就非常順手了,可是在創作這本《文學與影視、網絡傳播研究綜論》時卻明顯感到力不從心。
今年春晚有一首《時間都去哪兒了》的歌曲打動了無數觀眾,記得當時我在內心中卻有點排斥,拒絕去想自己的時間都去哪兒了,妄圖以不去思考模糊我對年齡的記憶。都說老年人遠程記憶好,最近一段時間我總是想起1991年我在北大讀助教進修班時遇到的奇人怪事。北大作為五四運動的發源地,百餘年來這裏湧現出太多的名人、奇人,想想當時教我們的老師隨便哪一個都是我們這個專業的領軍人物,他們的名字都印在我所教的教材上。除了名人,在北大,即便是普通人有時也會帶給你意想不到的感受。記得有天中午,我去食堂打飯回來,現在還記得那天的太陽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地灑落在馬路上,“同學,同學。”背後傳來帶有湖北口音的喊聲。我轉回頭,看見一個個子不高背著老式黃書包的男生跟在我後麵喊我,迎著我疑惑的眼神,他說道:“對不起,我隻是想問問現在是早餐還是午餐時間?”我告訴他是午餐時間,他邊走邊向我解釋說他昨晚一直待在實驗室做實驗,聽到就餐時間廣播中的音樂,走出來卻不確定是早餐還是午餐了。這個帶有書呆子氣的男生在北大或許比比皆是,他們沉浸在研究中專注、忘我,行為愚拙,卻讓你不得不敬佩,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成為令人崇敬的著名學者,因為,他努力地把時間都用在他所確定的有意義的事情上麵。
我從來不願意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誡我的學生“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我自己就不是一個有理想、有追求的人,我曾經一直都欣賞一句話:“在沒有英雄的年代裏,我隻想做一個人。”但是今天我突然發現這句話應該是一個人對自我要求的最低標準。荒廢的時間不會因為你不去麵對而不流逝,今天我隻覺得寫作吃力,不知明天我又會發現在庸庸碌碌的生活中還失去了什麼。
我唯一的職業就是教書,這是我最不願意從事的工作,卻也在這個崗位上幹了近30年。唯一讓我感到有點安慰的就是我教的是中國現代文學史和影視藝術鑒賞,我在北京大學讀助教班時受教的都是名師:錢理群先生講的是魯迅研究;孫玉石先生講的是現代詩歌研究;嚴家炎先生講的是中國現代小說流派史;佘樹森先生和曹文軒先生講的是當代文學;戴錦華女士講的是電影藝術欣賞。正是他們良好的示範和大師般的風采使我願意並堅持從事教師這項工作。一路走來,曾因身在地方院校,視野不寬,很難抓住學術前沿的東西,寫出論文也常感到難登大雅之堂;同樣也因身在地方院校,早早地就晉級教授,悠閑了好些年。2011年是中國現代文學巨匠茅盾先生逝世30周年,這年4月12日和13日在茅盾先生的家鄉浙江省桐鄉市召開了“全國第九屆茅盾研究學術研討會”,我當時是替一位臨時有事的同事去開會的,所以也沒有準備會議要求的論文。在此之前,我也參加過多次學術會議,但都是聽會,從未發過言。這次的小組討論會上每個人都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論文發言,我沒有準備,到我發言時,我就從一個高校教師的角度談了一下現今大學生對茅盾作品的陌生感和距離感,意想不到的是,我的發言引起了與會者的熱烈討論。會後,中國現代文學館研究部主任、網站主編許建輝老師找到我,說我的發言選題很好,她非常感興趣,一定要我回去寫一篇論文給她,她要登在現代文學網站上供同行交流。回到學校後,我遲遲沒有動筆,就想偷懶不寫了。一個月後,許老師又來電話催稿,盛情難卻,我便寫下了《茅盾小說的傳播與接受》交了上去。7月15日,這篇論文就發在《文藝報》上。作為高校教師,科研可以說是伴隨著整個職業生涯的,這些年,學術論文的發表已經成為大學教師晉級評職稱的依據,因此,寫論文難,發表論文更難,地方院校的教師發表論文更是難上加難。回顧我這些年的科研經曆,似乎所有的論文寫作和發表都沒有這次來得容易,甚至我都不知道許老師把我的稿子推薦給了《文藝報》,盡管我們這個地方院校隻認核心期刊,但我搞現當代文學,知道《文藝報》在我們這個學科的領軍地位,所以,這篇文章的發表極大地提升了我的自信心,而我也好像直到此時才真正明白論文應該怎樣寫,才發現過去所寫的若幹論文多是皮裏陽秋,並未走心。於是,又拿起筆,寫了《魯迅:大眾傳播中的得與失》《自敘傳小說與〈鬱達夫傳奇〉》《〈人間四月天〉與徐誌摩》《電影〈紅高粱〉對莫言的意義》等,主要是論證影視藝術對作家、作品的傳播作用。2013年底,遼寧省社科基金立項開始了,其中一個選題就是“現代科技與文學傳播研究”,其實我在2005年就做過與之相近的課題,當時還出版了一部著作《現當代文學的大眾化傳播》,我的前期準備很充分,於是就申請了這次的課題,並獲得了批準,這本《文學與影視、網絡傳播研究綜論》得到了遼寧省社會科學規劃基金辦公室的資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