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奔狼群
三天前的那場大雪為森林又披上一身白色的新裝,狼群的爪印全都被埋藏起來。但這難不倒柯勒,它低著頭在雪地裏仔細地嗅著,圍著一棵棵雲杉轉了一圈又一圈。
很快,它靈敏的鼻子就找到了路——在鬆軟的積雪下麵,隱藏著一條“狼道”。大雪雖然掩蓋了狼群的爪印,但是那股留在雪層深處的氣味卻不會消失。柯勒沿著這條“狼道”很快鑽出了濃密的樹林,它腳步輕快地翻過高低不平的山包,跨過幹涸的河溝,向山下一路奔去。
它跑得很快,在那些幾乎被雪沒頂的灌木叢裏穿梭,步履輕健,自信滿滿,不再有一點兒猶豫。狼群走過的路,繞開了所有坎坷的陡坡和布滿荊棘的灌木叢,是一條最快、最安全的下山捷徑。終於,柯勒在太陽偏西的時候,走出了雅利安連綿起伏的大山。
黑壓壓的鬆林消失了,陽光毫無阻擋地照在柯勒身上,曬得它暖洋洋的。它放眼遠眺,視野開闊極了。
麵前是什麼?
一大片無邊無際的白色原野。
天空很低很低,好像就要貼在頭頂;天空很藍很藍,像倒扣下來的高山冰湖。天幕下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白雪,遠遠近近那些平緩的山丘、窪地、河溝,在太陽的照射下閃著耀眼的光芒。風一吹,一股股雪屑飛起,像細煙,像薄霧,像一場小雨,隨風輕盈地飄揚。
柯勒生平第一次見到這樣廣闊的原野!它興奮極了,立刻撒開四條腿,不顧一切地在雪原上奔跑起來。它跳躍,打滾兒,用鼻子、嘴、四肢、尾巴攪起翻騰的雪霧,婉轉高亢地嗥叫。
再也不用擔心腳下的磕絆,再也不用害怕斷崖的危險,它長這麼大第一次盡情隨意地奔跑,身體好像有使不完的勁兒。是呀,這樣開闊、寬廣、充滿陽光的原野,才是狼應該生活的地方啊!
好一會兒,柯勒才從興奮中平靜下來,它記起自己的目的地,繼續趕路。然而此刻,它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剛剛的一通亂跑,使它弄丟了狼群的蹤跡,它迷路了。
柯勒望著白茫茫的雪原,腦子裏一陣陣發蒙。四周的景色看上去幾乎一樣,從哪兒來的,該往哪兒去,它完全分不清。柯勒急得團團轉,這可怎麼辦?
就在這時,北方天與地的交界處出現幾個灰色的小點兒。它們順著風向柯勒移動,速度驚人。柯勒一下子瞪大眼睛——
那是狼嗎?
那些小點兒更近了,柯勒終於看清楚:果然是狼,四隻狼。這下有救了!柯勒歡叫一聲,迎著它們跑過去。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它們的模樣和氣息也漸漸清晰。領頭的是一隻淺灰色的母狼,它長著四隻白爪子,奔跑起來像一道輕煙,美麗極了;在母狼身後跟著三隻公狼,一隻灰白,一隻黑色,一隻青色——柯勒頓時刹住腳步。
那不正是上次咬傷自己的三隻狼嗎!柯勒嚇得愣住了。
怎麼辦?是壯著膽子走過去,還是趕緊掉頭逃命?正猶豫的工夫,四隻狼已近在眼前,它們也看見了柯勒,速度漸漸慢下來,最後停在離柯勒十幾步遠的地方。
仇敵相見,分外眼紅。
青狼桑卡立刻衝柯勒齜起狼牙,喉嚨裏嗚嗚地咆哮。三天前的那一場衝突讓它丟盡了臉。要知道它的身份可不一般,它是白狼王卡斯梅的兒子,雖然還沒成年,但是在狼群裏的地位相當高。進食的時候它站在前排,集體行動的時候它跟在狼王身後,從來沒有哪隻狼敢挑戰它。可是想不到,竟然被一隻瘦弱不堪的狼崽兒咬住喉嚨,簡直是奇恥大辱!
幾天來,桑卡的心情壞極了,在狼群裏抬不起頭,總覺得同伴們看它的眼神充滿譏諷。怒火在它心裏燃燒,它必須要複仇,必須要挽回自己的尊嚴。但是,它不知道上哪兒去找柯勒,更不知道柯勒受了那麼多傷,還能不能活,說不定早就凍死在雪地裏了。
它萬萬沒想到,柯勒非但沒死,還主動送上門來。
此時不報仇,還等什麼時候!桑卡把頭一伸,身子一繃,馬上就要撲過去,身後的庫拉和丹莫助威似的衝柯勒齜牙咧嘴。
一對四!柯勒害怕極了,腿不由得哆嗦起來。可是怕歸怕,身體卻本能地擺出反擊的姿勢。它極力穩住發抖的身子,嘴唇一翻衝桑卡齜出狼牙。
倔強、堅強,這就是柯勒的性格。哪怕是死,它也要抗爭到底!
眼看一場廝打就要爆發,領頭的煙灰色母狼麥琪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它一麵高高豎起尾巴搖晃著,顯示出自己比桑卡三兄弟更高的地位,一麵把腦袋微微扭過來,擋住正要撲上前的“混小子”們。
從剛剛相遇開始,麥琪就一直在觀察柯勒。
它覺得這隻陌生的幼狼有點兒特別:麵對眾多對手卻不示弱求饒,明明那麼弱小,瘦得一陣風就能吹倒,明明那麼害怕,後腿一個勁兒發抖,卻非要擺出一副凶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