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後,一人來到雪穀。
仍是天雪飛絮,一人身著狐裘皮襖,將全身裹得如同一顆球般,然而盡管如此卻仍擋不住他那肥胖的身影。
“真是天殺的鬼天氣!終年飄雪,所以老子最討厭來這地方了!”那人邊啐啐地罵著,邊踏進雪穀。
當他的一隻腳踏入雪穀時,遠方飄來了一個藍色的身影,仿佛恭候多時。
來者冷不防的被嚇了一跳,直嚷道:“第五薰!下次來的時候出點聲行嗎?!他奶奶的,不知道人老了受不起嚇的嗎?!胖子就更不能嚇了!”
第五薰猶自微笑:“少主已經恭候多時了。”
“那小子何時這麼靈通了,連我會來都知道?!”胖子拍了拍腦袋。
第五薰嘴角的弧度彎得更深:“那是因為磊爺你一來雪穀那枝丫上的雪落地比平時更加歡快。”
“該死的薰丫頭,敢嘲笑我!”
白色的世界裏,一前一後兩人走著,後麵的胖子還時不時地拍著自己的肚子嘟囔道:“又長胖了嗎?”
房內,熏香的氣息充盈著整個房間,熏爐上白煙舒卷,一點點蜿蜒上升,宛如命運的軌道。
帷幕的另一端,斷斷續續地傳來咳嗽聲,磊爺的眉頭一皺——他的身子骨怎差成這樣了?!
“薰丫頭……”回首之際才發現一同前來的少女早已退下。
令人心焦的咳嗽聲總算平複下來,帶著蒼白的語調:“師兄,咳……好久不見。”
磊爺一把撩開重重的簾帳,徑直走到其身前坐下,端詳著他的臉色。
寒潭一般的眸裏帶著微弱的笑意,平日高深算計早已淡去,蒼白的臉色中帶著一絲病態的紅暈。
注意到其唇角邊還淌著一縷血跡,來者大叫:“你又咳血了?!才幾個月不見怎的就虛弱成這個樣子了?!給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再勞神了!將你那滿肚子的陰謀壞水擱一擱吧!”
少主淡然笑道:“無妨。”
“啪!”磊爺拍案而起,“無妨無妨!有妨!我呸,你倒是不注重身子,要我這個做師兄的來替你熬心焦肺!他奶奶的,我告訴你,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師弟的份上我早就不管你了!”
一抬頭,對上少主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的火氣已經消去了大半,他慢吞吞地坐下,但卻還不忘記吼道:“慕仞謵,你這小子最好把身體給我養好了,才不辜負我和羽辛辛苦苦給你找來的藥材!把手給我。”
慕仞謵將手遞給他,露出纖細的手腕,很難想象這樣瘦弱如女子的手卻將這天地握在掌間。
——以天地為棋盤,以世界萬物為棋子。
肥厚的手掌搭上,眉間漸漸緊鎖:“你真的不能再勞神了啊。”他再次吐出這句話——無比的凝重。
少主愣了一下,方才笑道:“慕磊,你是不會懂我的,我一生下來就是在陰謀算計中打滾,如果不再算計我會死的——我一定要找到他,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將他揪出來!”青山一般的眸中閃過一絲雪亮的殺意。
慕磊默然。畢竟他知道他的過去,他無法指責他,當自己還在錦衣玉食,過著少爺的生活時,他卻麵臨著血腥、殺戮、殘暴以及可能將被自己的父親賣掉的命運——擁有這樣的命運,誰又能全然無恨呢?
歎然:“算了。小子,此次前來是向你說一件事的,你聽說過‘青鬆餘輝’這個人嗎?”
“‘青鬆餘輝’?聽說他是最近而起的一名謀士,且神出鬼沒,沒多少人見過他的樣貌,也有傳聞說他是一個貌若狐仙的女子——真是無稽之談。”
“狐仙確是無稽之談,但是我知道他應該會幫你找到你想要找的那個人。”
慕仞謵的瞳孔一縮:“你是說——”
“嗯。有他在,你會好辦很多。”一瞬間褪去了正色,又恢複了一往的散漫,“但是,小子,你下手可得快點,有多少富貴大老爺們都在找他。”話音剛落,座位上已然不見了那肥胖的身影,隻餘白紗飄飛。
“他在——”他知道他聽得見。
“虞山。”果不其然,遠處傳來胖子的聲響,隻震得雪花簌簌下落。
慕仞謵眸中的笑意隱去,微微一抬手,門外一藍衣少女默立。
“屬下知道該怎麼辦。”
垂眸,一揮手一什物落入第五薰手中,“去吧。”
閉目小憩。
白紗搖曳,隱隱勾勒出那個半倚在榻上的青衣身影,是那麼單薄,宛若隨時都會隨風而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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