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手斬下了衝上來擾亂他們談話的人。慕仞謵再次看了看無盡蜿蜒的山道以及其上站立著的黑壓壓的人群,暗自咽下了喉間湧上的血氣,鐵鏽的腥味瞬間溢滿口腔。盡管這樣,他的身軀依然挺立,眼神也依舊敏銳而清亮,隻是麵色卻不可抑製地蒼白了起來。
人海戰術,嗬!真是一個很蠢但卻對他出乎意料地有用的戰術啊……
第五薰也發覺了病弱的穀主麵色越發蒼白,暗自咬牙: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拖得越久形勢對己方越為不利。不如……第五薰手撫上了胸口,上一次僥幸施展出“寂寞沙洲冷”後被反噬的傷並未痊愈,此刻她仍能感受到體內的真氣再混亂地遊走著,而本來就不算特別深厚的內力此刻也像是被攔腰截斷無法蓄力。如果此刻再強行施展最後一重招式……少女抿了抿唇,什麼事都是有風險的,但如果不試一試就絕無希望的可能!
正當少女深吸一口氣準備拔箭的時候,前方一直浴血奮戰的一名雪穀之地突然退到兩人身旁說:“恕屬下僭越,還請少主與薰姑娘先行一步。地方人手眾多再拖下去也是徒勞,隻會將我們活活困死。屬下們願為少主與薰姑娘開路——憑屬下之力應該能堅持到少主衝上暮門,隻求少主與薰姑娘殺上暮山為我們與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這是當下最好的辦法,但是她不願……
“好。”慕仞謵答道。
“少主!我們……”
“走,阿薰。”他拉著她在雪穀子弟開辟出來的道路上疾步前行。
“多謝少主。”在刀劍嘶鳴中,他們說道。
“但是!我們……少主!”第五薰無法擺脫禁錮她手腕的手。
她回頭,卻隻看到了在銀光閃耀間的血色。
由於慕磊將兵力集中調到而來山口攔截他們,因而在通向暮門之路上他們並未遭到多少阻攔。
腳在泥土地上快速走著。許是才下過一場大雪的緣故,她從前從未覺得到暮山的空氣竟是這樣潮濕,似乎連呼吸都帶著令人窒息的水汽。而每走一步腳似乎都陷進了泥潭中,很難再向前邁出下一步。是因為這場殺戮嗎?她抬頭望向被樹葉分割破碎的天空已經不知道心中是悲是怒。雪穀的滅門固然使她悲痛,但真的要以殺止殺,以血償血嗎?雪穀的人無辜但他們又何嚐不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又怎麼能不可悲?
她無法去憎恨任何人,因為每個人何嚐不是這個世界殺戮下的犧牲者及拋棄者——無論是她還是她麵前奔跑著的羸弱的身影。
前麵的青衣稍稍頓了頓腳步,似是想回頭來查探身後之人的情況,卻又隻是微微地偏頭像是隻想欣賞周邊的風景一般,但下一刻他冰涼的手便覆上了她的手腕,“前麵不遠便是了……不要想太多,你沒有權力可憐他們。”每個人隻有可憐自己的權力。他人的選擇無論結果如何,無論悲慘是否,局外人所做的隻有尊重。
突如其來的寒冷刺了她一個激靈,令人窒息的悶熱感稍稍退去,她甩了甩頭,將一切不合時宜的想法拋卻,眼神中隻充滿了清醒與堅定:現在隻有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能懺悔,才能彌補這些罪孽,才能不辜負雪穀上下死去的子弟們!
第五薰加快了腳步,不再遲疑,那些人的淒慘哀嚎就讓她暫時先踩在腳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