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她意料的是,回程的“押送”看管得簡直堪比囚犯!她如此自嘲地想著。她被“關”在一個馬車廂中,與滿車的貨物為伍,馬車除了出口之外,三麵全部被封死連一個窗口都沒有,而唯一的出口外,那個死小孩和那未見過麵的人並肩坐著,趕著馬。
她不知道他們在趕往何方,也不知道馬車之外的景色怎樣,他們從不讓她輕易下馬車,去哪兒都會被那個死小孩跟著。她曾嚐試過在半路找借口脫小孩的監控,但是無論她如何努力、怎樣謹慎,他總能在她逃跑的道途上將她截下,從來不會改變的神色——微笑著,仿佛他已看穿了她的一切,在此等候多時,專待她的自投羅網。
但是她知道他們絕不是在大道上奔跑,馬車顛簸得厲害,有時候連馬車廂裏堆放的貨物都會倒下來壓在她的身上,或許是在深山裏奔跑也說不定。
公良依當然試著反抗,當所有的辦法都無法實施之後,她開始以絕食來表明自己的態度——他們這樣費盡心思地救她,定然不會讓她就如此地耗費自己的生命,肯定會想出什麼方法來。但是令她沒想到的是,她的這點小心思依舊沒掀起什麼大風浪,換來的隻是那個小孩粗魯地將食物塞進她的口中——就像第一次他們正式見麵一樣。
就這樣一路上鬧騰著,他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那個大人依舊沒有露麵,全是那個小孩自己一人將馬車上的貨物搬下車去,然後她被蒙上了眼,也像一件貨物一樣被領下了車。
這裏應該是一個平原或山頂,公良依這樣想著,她腳下的土地既不是光滑堅硬的石板路也不是樹林深山中濕潤泥濘的土壤,而是有著不少沙石的幹土,踩上去還有著疏疏朗朗的野草特有的柔韌感,在這裏停留的較長的時間讓她能夠猜測自己的所在。
即使眼前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她能感到自己被領著向下走去,而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帶著一股陰暗的、發黴的氣味。終於,在走過了七十三階台階之後,他來到了一處平地,身後也傳來了巨大石塊相碰的聲音——應該是將入口關上的聲音。她這樣想著。
眼前的黑布被取下,她眨了眨眼費了一些時間才適應身處之地的亮度——他們所在的是一個長長的甬道,也不知道有多長,但每隔數百米便有著向下的台階似乎將他們往更靠近地底的深處引去。
牆上稀疏散步的火把照亮的視野十分有限,但依稀能看見在目之所盡的盡頭有個廣闊的地界,像門堂中的大廳,而更深處的地方被一扇石雕大門所隔絕。
身旁的男孩突然推了她一下,拉回了她四處打量的目光。女孩這才發現前方的大人已經舉著一支火把向前走去,但是她依舊不知那人長什麼樣——一件黑色的鬥篷將他從頭到腳都染成了黑色。
她回頭,卻撞進了男孩半笑不笑的眼眸,“走。”
少女知道他是在阻隔自己打量的目光,盡管她沒看清身後來時路的模樣,不過她看到了那高高台階的盡頭處是一片漆黑,連一絲光亮也沒有。她更加確信自己被帶到了一處地下。
長長的甬道中,隻有他們的腳步聲和著牆上的燭火搖晃,誰也沒有說話。她是在思考著如何逃脫,但是他們呢?他們簡直不想是父子,更像是主仆——
公良依在觀察他們的同時,眼角也在不停地打量著這條道路。那些牆上火光所照不到的地方,不知道在第幾個台階與台階之間的平坦地階之後,那橫向延伸的空間不再隻是空空蕩蕩的牆,而是……她的目光凝住了,身體有些不由自主地顫抖,她張了張口,卻被一隻手飛快地覆蓋。那個小男孩平靜而溫和地耳語:“如果你不想變成和他們一樣便不要多說話。轉過你的臉,當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說完他便放開了手,若無其事地向前走,將那些哀嚎全都拋於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