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走,便是兩日過去,不得音訊,卻也並不擔心。
到第三日晨,天氣放晴,君浣溪早早醒了,吃了一點菜粥,身上乏力,又回榻睡過一陣,便是叫了黃芩攜了藥箱過來,從中取了銀針,打起精神給自己幾處要穴紮了幾針,以緩解痛楚,一切完畢,這才又拿起那本東夷秘笈,仔細研習起來。
無心果,雪絨花,再加上自己在隨州采集的幾味藥物,湯藥煎服,內息疏通,不怕那毒蟲不出來!
屋內油燈光亮不足,看了一陣,便覺眼累,低頭揉眼之際,不經意看到黃芩滿麵歡喜的模樣,腦中一念浮現,不覺笑道:“芩兒,我怎麼記得你還欠我一個解釋……”
“先生,我沒有……”
君浣溪眼神一冷,喝道:“你這小子,翅膀硬了不是?居然開始自作主張,胳膊肘往外拐,打起小九九來了!不說是吧,不說你以後就別跟著我了,愛跟誰跟誰去!”
“先生,別,你聽我說——”再是性格沉穩,也畢竟隻是個孩子,被她這一驚一乍的,頓時原形畢露,“我說還不行嗎?”
“說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是,是楚大哥不讓我說的……”
“楚略?”這樣的答案,倒是有些吃驚,不過轉念一想,卻也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是,楚大哥在衛府的時候就和我說好了,他會騎著踏雪出來,沿著我們行走路線追出,一路護送,隻是莫名晚了一日,害先生險些受傷……”
君浣溪一聽此言,恍然大悟,難怪自己覺得黃芩這一路上總是心不在焉,頻頻後顧,說些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原來他一早便知楚略將至,卻並不在自己麵前說破,隻一味等待,直到沈奕安騎著楚略本該騎來的馬兒,這才死心。
如此說來,楚略也是跟著自己的馬車追了出來,那晚到的一日,極有可能是因為看到了之前騎著踏雪招搖過市的沈奕安,等到沈奕安走後,這才默默現身。
一切,皆如自己以上猜想嗎?
抬了抬手,想要在那知情不報的少年額上敲一記,無奈手臂無力,隻得在他鼻子上勉強擰了一下,笑罵:“少學點芷兒的鬼心眼,若有下次,我定不饒你!”
黃芩諾諾稱是,看一看四周,忽然壓低聲音道:“先生,楚大哥是不是知道你是女子?”
君浣溪心頭微驚,發現自己一時竟是不能確定答案,他對自己好似的確有些特別,但是也說不出究竟獨特在哪裏,回想一下,似乎他對所有人都是如此態度,溫和細致,友好真誠,一直都在努力維持著一種和諧消災,平衡萬事的狀態。
想到那一身的傷,不由感歎,這樣的人,心裏隻有別人,好似從來沒有自己……
“應該不知吧……”茫然一句,就聽得撲哧一聲輕笑,不由望過去,沉聲低問:“芩兒,你問這個做什麼?”
黃芩想了想,道:“我發現,楚大哥雖然嘴巴不說,但是對先生確實好生在意,那日先生被強盜圍困,摔昏過去,楚大哥抱著先生,一劍就刺瞎了那個強盜頭子的眼睛,再一劍就割斷了他脖子上的大動脈,要了他的命!”
這個芩兒,專業術語都出來了,還真是學以致用,君浣溪暗自好笑,表麵卻是皺眉道:“這有什麼,那些人是咎由自取,活該如此下場,楚略是武林盟主,自當主持公道,維護江湖秩序,此舉無可厚非。”
“先生有所不知——”黃芩搖頭笑道:“後來我聽顏三哥說,他認識楚大哥多年,第一次看見楚大哥這樣憤怒,這樣衝動……”
“別說了!”君浣溪急急打斷他,心跳得飛快,也不知自己在害怕什麼,極力鎮定道,“好了,我知道你這小子喜歡楚略,故意幫他說話,不過我現在是病人,需要靜養休息,你就閉嘴吧。”
黃芩撅嘴應了一聲,低頭收拾物事,停了半晌,忽又輕輕說道:“我假裝生氣,質問楚大哥,問他為何不守信用,沒來送行,他經不過我追逼,終於說了實話,先生你要不要聽?”
君浣溪一怔之下,即是笑道:“去,我又不是愛掘根刨底的小屁孩,我不聽。”
黃芩哼了一聲,悶聲道:“我就知道,先生在衛府住了一陣,見那衛公子長得好看,家境富足,就收了人家的金鐲子,權當定情信物了!”
“胡說什麼,隻是一份謝禮而已,以往我連一座府邸都有收過,這小小鐲子,又算什麼?!”話是如此,底氣未免不足,現在想來,這衛老夫人對自己的關切與喜愛,卻是太過隆重了一些,有些奇怪,隻不過,卻不願在少年麵前示弱,“你要是喜歡,這鐲子送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