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揚將信封遞給李練達,李練達打開千紙鶴一看,日期是元宵節那天,這封信寫了有幾天了,它一直在信箱裏做夢嗎?這個人會是誰呢?是誰向李練達放出了愛的冷箭。是那個猜想中的麥穗兒嗎?是自己在冬天裏經常想到的那個麥穗兒嗎?是高聲唱著《千言萬語口難開》的那個麥穗兒嗎?是在元宵節那天跟自己一同坐朗逸彤車的那個麥穗兒嗎?種種跡象和蛛絲馬跡表明,這個人的嫌疑最大,她怎麼會在背後偷偷地愛著自己呢?自己這麼沉默,這麼默默無聞,李練達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就是因為像一個人而愛嗎?愛會轉移嗎?像自己那樣將對張薔的幻影般的愛轉移到朗逸彤和張國榮的身上,那愛裏有一種光環。
蕭正揚說,發什麼呆呢?想起來是誰了嗎?
李練達說,哪裏有誰啊,這個人躲在咱們的後麵,是隱形人。
蕭正揚說,既然這樣,就不必為一個隱形人而犯心思了。
李練達說,我正在想一個問題,我有一個想法,你要是不煩的話,今後我就想在你們班上晚自習了,我們班的於楠楠簡直要讓人瘋掉,每天自習時都要站起來吵吵一陣子,吵了她嫌吵,靜了她嫌靜,這種狀態她早晚得毀掉的,精神兮兮的,就要發神經了。好可憐啊!一個女孩子就這樣毀掉了!世界上的可憐人真是太多了,我們隻要不顧影自憐就能看到更多的可憐人。
蕭正揚說,就那個整天背著一個包哼著歌曲的那個女孩子吧!像個遊僧鬼魂一樣飄蕩的那個女孩子?她怎麼了,怎麼會這樣呢?記得在高一高二時她是一個最活躍的女孩子,每年的校運會都是拿分高手,短跑,跳高,跳遠,都是第一,大大咧咧的像個東北傻妞,怎麼就抑鬱了呢?
李練達說,聽說去年冬天她父母離婚了,他母親是死活不肯離,他父親是鐵了心要離。他父親是一個個體私營印刷廠的經理,很多年前他父親是一個農村孩子苦娃子,到印刷廠學徒,他姥爺那時候是這個印刷廠的廠長,看著這個小孩兒挺忠厚老實的,長相不錯,人又機靈,就把自己的寶貝女兒許配給他,她母親的長相特別一般,你看一眼於楠楠就知道他母親了,這些年他們過得也相敬如賓,他姥爺一心扶植他往上升遷,可以說他父親靠著她母親一步步起家高升發達,這兩年正好趕上廠子私營,他父親在她姥爺的資助下就承包了廠子,成為名副其實的經理,廠子的形勢也一直紅紅火火的,她母親安心地在家相夫教子,放心地讓她父親甩開膀子大幹,哪知道她父親有點小錢之後就嫌她母親長得醜長得老,非要找一個年輕的彌補一下自己的青春損失,勾搭連環就跟單位的會計搞上了,單位的會計是一個心高氣傲的老姑娘,她母親知道後就跑到廠子鬧,沒想到她父親不但不收斂,還聯合那個狐狸精將她母親給打傷了。她母親忍不下這口氣,找到家裏的親戚把她父親給收拾了一頓,這下兩個人勢同水火更沒有商量的餘地了,於是兩個人對簿公堂,說離就離了,她父親說自己淨身出戶,還養自己的女兒,她母親也沒說什麼,將家裏的房子和值錢的東西都變賣了,一走了之,不知所往。她父親和那個狐狸精搬到工廠住,於楠楠沒法也隻好跟著到工廠住,她沒心思讀書了,她整天跟她後母幹仗,她後媽已經懷了她父親的骨肉,聽說還是男孩兒,這是她父親多少年的心願,你說她父親能向著她嗎?有一天趁著她和她後母強嘴,她父親結結實實地給了她兩個嘴巴子。於楠楠發誓說讓她父親和那個狐狸精嚐到亂搞的惡果。她父親將她驅逐出工廠,她往哪兒去,她母親不知道去哪裏了,她隻好住到她姥爺家。一個人就這麼毀了,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哪天就會出人命的。這學校真當補習生是後娘養的,怎麼就沒有人疏導疏導她的情緒呢?我看她就要崩潰了,簡直無可救藥了。
蕭正揚說,咱們別管別人了,我們還是管好自己吧!這個關鍵時期千萬別分心動心癡心啊!正好我的同桌晚上不來上自習,你過來吧!等咱們搬家後,咱們也不來學校上自習了,回到住處肅靜的多學點。在學校鬧哄哄的,真沒法兒。這哪裏是人呆的地方,到處都那麼混亂,讓人無所適從。
李練達說,我就是一個木頭人。
黑暗在牆壁上漸漸地形成陰影,一些鬼魅的形狀控製著每一麵斑駁的牆壁,李練達臉上的火燒雲漸漸地退去溫度,他又重新回到自己的真空裏,呼吸的空氣都是純淨的,不帶有任何粉塵和沙礫,李練達感覺到蕭正揚給他帶來的心平氣和的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