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靜嫻大生知己之感:“可不是!等著人給的,那是乞丐!”
顏神佑道:“將來是好有一場大仗要打,現在頂多是口上官司。大家從此要小心謹慎,最近,不好再有大動作啦,,免得真將那些人給惹毛了,要拚個魚死網破。政事堂現在是縱容我們,真要鬧大了,他們不會為一、二女子,與半壁江山的士人對抗的。”所以,要將自己的目標,與南方元老係的利益緊緊地捆到一起才好。科舉取仕,勢在必行。
顏靜嫻也歎道:“現在已經夠惹眼的啦,想做點事怎麼就那麼難呢?”又豎起眉毛來,“那個王芸,都怪她!”
顏神佑道:“這又幹她什麼事兒?有她沒她,總會有人不甘心的。”
豐小娘子慚愧道:“也是怨我……”
顏靜嫻一怔,她方才疏忽了,忘了王芸是豐小娘子引進來的,忙說:“這又與阿豐何幹?神仙還有看走眼的時候呢。我就聽說她如今倒有人爭搶,還被奉作楷模了?真是可笑!”
顏神佑道:“說她做什麼?好比出遠門兒,這一路上跟你一道走的,未必會一直走下去,有半道加入走到終點的,也有中途沾你點食水、吃飽了就跑的,一樣米養百樣人。”
豐小娘子道:“她就是那麼一副性子,腦筋又不夠好,畏畏縮縮的。我當初,要是能多帶帶她就好了。原以為昂州風氣好,她能學聰明點兒,哪知道,回來還是老樣子。”她倒有些君子之風,覺得自己也要負些責任。
顏神佑道:“阿豐何必事情都歸咎於自己?我們不是救世主,隻是先行者。路,我們踩著鮮血趟出來了,願意走的,我搭一把手,咱們互相扶持著走。至少讓我回頭背著她走,還嫌我的背不舒服的。嘖,你看我像傻子麼?人必自助,而後天助之。有那功夫,多帶幾個願意走路的人,不好麼?”
顏靜嫻拍案叫絕:“就是這麼個意思。”
豐小娘子臉上也現出一絲輕鬆的意思來,向顏神佑保證:“我必不負殿下。”
顏神佑笑道:“別負了你自己就好。”
豐小娘子鄭重一點頭。
顏神佑道:“你還須往那邊見一見丞相們,米丞相那裏,怕要給你臉子看,你可要扛住。”
豐小娘子歎道:“也不知道米丞相扛不扛得住。”
顏靜嫻捧腹而笑,顏神佑給她拍拍背:“你笑得輕點兒,別把孩子笑出來了。”
笑了一陣兒,顏神佑正色道:“米丞相這一時半會兒,也是能扛得住的。我可沒想再刺激他。就是我想,也沒有更多的人好用啦。”
殿內沉默了起來,豐小娘子道:“我輩尚須努力,以待後來者,可不能後來者想走與我們一樣的路,卻發現路上已經長滿了野草了。要活得久一點,再久一點才好。”
顏神佑道:“我也有此意。”
說不幾句,豐小娘子去見丞相,也不知道會不會再把米丞相給氣出個好歹來。顏神佑卻與顏靜嫻在說遷墳的事兒,她想把林大娘的墳從昂州給遷到長安來。顏靜嫻道:“入土為安,能不移,還是不移的好。”
“我怕沒人盯著,她那裏就要荒廢了。遷到這兒,放到我的墳邊兒上,也好照顧。有我一口,便有她的一口。”
顏靜嫻道:“昂州那裏有大姐姐呢,真要想遷,等秋冬的時候,大姐姐入京敘職,讓她順路遷來就是了——阿姐你,選好了吉地了?”
顏神佑點頭道:“天授都二年了,阿爹的萬年吉地已經在挑選了。阿爹的意思,把我們的都給定下來,免得到時候沒了好地方。我就想,將她也帶了來。”
顏靜嫻道:“隻怕聖上舍不得阿姐,阿姐恐要陪於帝陵,這個……”
顏神佑道:“就算不葬在一起,這裏風水也是極好的。我忽然就信了這個,想她下輩子投個好胎,不用再這麼委屈掙紮。”
顏靜嫻道:“棺槨到的時候,叫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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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神佑所言不虛,離京不到百裏,正是擇定的萬年吉地,正在點穴。顏肅之稱帝很久了,一統天下也有些時候了,看著天下太平了,新都也建好了。是得開始給自己找個吉穴了,就算他還在壯年,楚氏這位皇太後年紀也不小了,也得開始營陵了。
為了表示自己是個好皇帝,顏肅之表示要薄葬,現在找穴,卻不要將全國租賦的三分之一來修陵了,隻要符合他的身份,那就行了。並且親自製定了規範。要求陪葬品也不用珠玉,以瓦石為器,不要殉葬……一個坑裏埋兩個人,他一口棺材,薑氏一口棺材,薑氏不必另起陵了。
楚氏知道之後,於內廷降下懿命,也要求薄葬。
母子倆都沒有說顏啟的事兒,還是顏孝之上了個奏本,問顏啟怎麼辦。顏肅之假惺惺地哭了兩聲,說顏啟真是多災多難,已經遷了好幾回墳了,別再遷了,再遷怕又出事兒。
與對顏啟的冷淡不同,顏肅之親自圈選了他自己陵區裏離自己的泰陵最近的一處地方,指定給他閨女修墳。早早地寫好了詔書,保證哪怕自己死了,顏神佑也能歸葬到合適的地方。顏肅之更有一重擔心,怕顏神佑這麼搞,會惹下眾怒,萬一有個好歹來:“有我一口供奉,也就有她的一口,哪怕我死了,也給她留個地方兒好安歇。”
營陵又涉及到了典章製度等等的問題,舊京被一把火燒了,各種典籍殘缺不全,又得重新製定。長安城因為顏神佑心裏有數,建製倒是似模似樣,可顏神佑她沒研究過陵墓,這一樣就是缺板,拿不出成品來。
顏肅之確定了陵區,隻得降下旨來,命米摯領銜去搞陵墓製度,也免得他太閑了,給自己添堵。同時,下令李彥等人督促加快太學、國子學的建設,設立崇文館,勘定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