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的餘冼(2 / 3)

想好了,命人將地圖收一收:"筆墨伺候!"阿琴才上來往硯台裏舀了點水,李彥就急匆匆地進來了:"殿下!"

顏神佑筆還沒有拿起來,見他一臉嚴肅,忙起身相迎。阿琴生怕她的肚子有意外,放下手裏的活計,攙著她。顏神佑問道:"我看丞相麵有憂色,可是遇到什麼難題了?"

李彥點點頭:"難倒是不難,卻須得與殿下說一聲。此事眼下還要保密。"

顏神佑一伸手:"李翁,請坐。慢慢說,不急在一時。"

李彥道:"也是,現在著急已然是晚了。恐怕有人已經籌劃許久了,就等著揭盅,好給我等致命一擊呢——殿下可知,禦史餘冼是何等樣人?"

顏神佑想了一下,道:"我與他倒是沒有打過交道,隻是前兩年,和六郎北上的時候,見過他的哥哥餘道衡。餘道衡麼……有些可厭!其兄雖然可厭,卻不足為慮,為何李翁特特來說其弟?"

"龍生九子,種種不同,縱是一母同胞,也有不一樣的地方。"

顏神佑來了興趣:"怎麼說?這個餘冼,聽唐伯父說,平日裏也不顯山,也不露水,難道他做了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

"也差不多了。"李彥湊近了,將奏折的事情對顏神佑說了,且說,"此事攔不得。可也要有應對才行,不能讓三部都被拖下水。"

顏神佑問道:"這個餘冼,是怎麼知道古賀侵吞軍屯的?還有,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了麼?還是要核實一下的!起再有,餘冼一人參了三部,與素日表現不符,他是瘋了,還是背後有人?"

李彥道:"殿下所言甚是,隻是,殿下想,到了如今這個份兒上……"沒點把握,誰會湊上來找虐?

顏神佑道:"那也不對,侵吞民田,可以說有人告狀。軍屯的事情,他是從哪裏知道的?誰告訴他的?還一千三百五十七畝?!這麼準?查!一定要查!真沒有人指使?"

"依我看,他就要能夠指使旁人了。老米那裏,他從不登門的,雖是舊族,卻不預遊樂,與長安舊族等人也隻是泛泛之交。這世上,真是能者輩出,後生可畏呀!殿下,一定要保住古、方!至於古賀,如果罪證確鑿,該怎麼判就怎麼判吧。這樣不長臉的東西,也是該依法論罪的!"

顏神佑道:"好!"答得毫不猶豫!她也氣壞了!李彥聽她吩咐一個婦人,去調卷宗,凡與屯田有關之人、能接觸到軍屯資料之人,名單都搞一份來。李彥見她做得有章法,便說:"臣請殿下再查一查古、方二人,是否也有侵奪百姓田產等事,以免被動。"

顏神佑答允了,有提醒李彥:"此事先不要告訴古尚書。對其他人也不要講。"

李彥道:"這是自然!餘冼說的回複品評人物以取賢任官之事,又該如何應對?"

"誰又比誰幹淨幾分呢?豈能因噎廢食?再者,世上還是有操守的人多一些吧?"

李彥道:"這是自然!要論人品,還輪不到開門售主之輩指手畫腳!"

當下兩人分頭行事,李彥盯著舊族和米摯,顏神佑這裏,倒是沒有發想古尚書與方章等人有什麼不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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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餘冼的奏本果然引起軒然大波。

米摯正在想方設法往政事堂裏拉個助手,再不濟,也要讓兵部尚書成為自己人。他也沒有想到餘冼這麼給力!一下子說到了選官製度上麵去!如果能夠恢複到以前那樣以人品(其實是門第)選官,那可真是太好了!餘冼就是當世的大賢者!機不可失,米摯趁機湊上一腳,痛陳"唯考試論英雄"的危害,請顏肅之一定要吸取教訓,千萬不能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甘銘聽了,不樂意了,跳出來反問米摯:"敢問米公,是以人品論,還是以門第輪?以門第品人論官數百年,出過多少亂臣賊子,丞相知道嗎?!開舊京城門迎阮賊的,可有一個事科考做的官?"

米摯的臉皮終究是不夠厚,聽甘銘這麼揭老底,一張老臉氣得通紅,勉強道:"你怎地不說這數百年來,出了多少忠臣孝子?"

兩個老頭吵得口沫橫飛。

李彥不得不出來維持秩序:"都把袖子放下!你們要禦前失儀麼?古尚書?古賀是你的侄子,你怎麼說?"

古尚書當場就傻了,他是真不知道侄子幹了票大的!於古尚書而言,離政事堂那麼近,如何不會生出一點想法來呢?雖然有"不任地方不如中樞"的說法,但是對於開過初期來說,一切都是可以寬容的。比如薑戎,他就沒有任過地方,比如霍亥,他也沒有做過地方官不是?興許他熬個資曆,哪天丞相出缺多了,需要人頂上的時候,他的運氣就來了呢?!為了彌補資曆的不足,古尚書決定湊品德。其一,聽皇帝的話,跟朝廷走,連親侄子都讓他轟上考場了。其二,謹修自身,要做個高尚的人。

誰想到第一條絆了第二條的腿了呢?!古尚書發完愣,趕緊上前請罪,然後質問餘冼:"你說是古賀所為,可有證據?!"

餘冼早有準備,夷然不懼,比出舊時田畝數與現今在冊畝數——哪怕是拋荒,都不帶拋得這麼順溜的!如果拋荒了,也是古賀這個地方官的不對!

古尚書:……

顏神佑質問道:"爾於何處知曉得如此仔細?"

餘冼一點也不想回答這個敗壞風氣的女人的任何問題,但是在朝上,他又不得不答,隻好說:"戶部魚鱗冊曆曆在目,有甚難的?"

顏神佑道:"魚鱗冊?"說著,與豐小娘子對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