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折騰,李今又原地滿血複活了,大概藍條比較短,也全滿了。
餘道衡要拚命救他弟弟,說:“既然要就事論事,則考中武舉之後,戶籍如何辦理?由良轉賤,是什麼道理?”大周的戶籍製度與前朝是有不同的,如前朝,三五門入了就難出——臨時征發的不算——這算是入另冊,部曲還是賤籍呢。餘道衡受先前的製度影響太深,新朝改革他雖然知道,一急,就容易忘。
李今帶著滿血滿藍,又來衝鋒陷陣了:“瞧不起為國捐軀的將士嗎?你什麼意思啊?國家重功臣,你偏來踩功臣,過河拆橋,你還是人嗎?!”
別的還好說,一說武人粗鄙,武將們心裏是極不樂意的。不過習慣使然,他們自己也覺得自己不夠高雅,隻好忍了。現在有挑頭鬧事兒的,再一看,皇帝好像一點也沒生氣,那一起鬧了吧!半邊朝鬧喧嘩了起來。唐儀看了半天好戲,發現沒有自己發揮的餘地,開始維護起秩序來,他的聲音比誰都大:“好了好了,你們的委屈聖人都知道的,再吵,禦前失儀,錯的就是你們啦!”一邊卷起袖子,很想再打一架。
顏肅之也發聲了:“肅靜!”
顏神佑“噗哧”一聲,心說,好像縣太爺。
場麵靜了下來,米摯終於發揮了一回智商:“既然爭執不下,不如緩議,先論他事。”今天看起來是爭不過了,再爭下去,就得真的推行武舉了,武舉都推行了,文舉之類的,陣地也要難守。不如叫個暫停,回去聽聽餘冼還有什麼意見,再行布置。
李今十分無賴地道:“那就政事堂公議好了!”凡過政事堂公議的事兒,最後就沒有一件是按著米摯的想法去做的——他是少數派。
米摯:“!!!”
由於有了李今的神發揮,場麵被打開了,李彥與霍亥等人也撕開了沉默的麵紗,跳了出來。丁號打頭,一字一頓地道:“文臣不預武事,臣不知有大將、太尉與諸將建言,此事有何不可行?”
李彥更幹脆,請求定下文臣不預武事的慣例。開國時期就有這麼一條好處,就像顏神佑說的:我就是祖宗。頭上沒有人管,自己定下來的條例,隻要可行,那就是後世典範。
此言正合米摯之意:隻要把武舉的話題引開了,後續隻管拖著就是了。什麼文武分班,涉及的細務多著呢。便是武舉,流程一類的,也可以磨一磨牙。反正,就是不能認這個輸。必要時,還可以把古賀拉出來再掛一回牆頭,證明考出來的人並不可信。
豈料李彥敢說這個話,那就是有成算的,他已經有了草案了。政事堂是不能不知道武事的,兵部尚書也要通一點武事。文武不相交通,不可以從文職轉武職,或者從武職轉文職地來回轉。文臣不得幹預武事,行伍另設一套司法機構,武將也不摻和文官掐架——除非是生死存亡的大事。當然,到了一定的高度,政事堂這裏,就要變通一下。比如說,政事堂裏,必須有兩位從行伍裏出來的丞相。
米摯聽完就想昏倒:“你這是瘋了麼?!”哪有這麼搞的?這是要幫武人搶地盤嗎?
李彥眼裏,也沒什麼文臣武將的,他是元老派,武將絕大多數是元老派出身。他的理由也挺充分的:“為防不通武事者幹預戰局,釀成大禍。”
米摯是寧願再置大將軍或者太尉,以供參讚軍務,也不想讓丞相堆裏出現個肌肉男的。一力主張恢複大將軍和太尉的設置。
顏肅之不肯答應,覺得這兩個位置沒人能比得上鬱陶和楚豐,沒的辱沒了兩個職位。搞得米摯想舉例子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一看,武將那裏,要不是山璞李今霍白之流,要不就是……顏神佑!
顏肅之果斷批準了李彥的建議,讓政事堂表決。米摯再敗一回。即使通過了李彥的提議,顏肅之也沒有貿然提拔新的丞相,政事堂依舊是六位宰相,外加顏神佑這個尚書令。好了,現在可以討論一下武舉的問題了。
大勢已去!
米摯憋屈極了!很想就這麼不幹了!卻又有一股氣在,硬撐著沒說出辭職的話來。打算下班之後召集大家聚會,想個合適的辦法,把這一關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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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老派大獲全勝,武將們也與有榮焉。卻又有一種擔心:自家孩子,怎麼辦?武將家的孩子,大家懂的,從遺傳方麵來講,就缺少學霸的基因,如果再被外來的學霸給戧了行,那豈不是沒了活路了麼?
顏神佑趁機提出了了一攬子計劃,比如武舉其實是按軍區劃分的,指揮類的,武力值高的有加分。同時,國子學就是給你們這些官二代上學的啊,想什麼呢?!想從文的,就進國子學。想習武的,咱們再建一個獨立的軍校好了呀——雖然規模會比較小。
還有,一句話,顏神佑當場也說了出來:“兒子讀書不好,不是還有閨女麼?誰家閨女能讀書出來,也收啊!”——這才是重點。
武將們琢磨了一下,機會比以前多了許多。雖然有被戧行的風險,但這是一個保險櫃,外麵文臣打得頭破血流,跟他們都沒什麼關係了。前提是——不能讓文臣把手□□來!
武舉之事,費時間的反而是細節的設置,倒不怕政令不行。大周戶籍改革已經完成,祖宗三代記得清清楚楚,不止地方,京城戶部也有存檔。介紹信都不用開——雖然要求上有——過來報名考試就可以了,考過了,自然可以經過短期培訓,正式上崗。
顏神佑倒是想在長安軍區這邊辦軍校的時候順手建個女學,惜乎年關將至,總結事務太多,又要與顏希真等討論接下來的計劃,且缺教師,隻得暫緩。
行武舉的詔命頒布當天,李今便請命:昂州他熟,等顏希真述完職回昂州,他也跟著去,親自盯著昂、廣的武舉考試。正好,根據流程,明年秋天,他就能再押著一群武舉人上京做培訓來了!
顏肅之是想留他在京掐架的,無奈本人不配合。新政策的推行,也確實需要一心撲在新政上麵的人去盯著,以防出錯,被反對派攻擊。
有他請命,霍白也主動領取了西部的武舉事宜。揚州、舊京那裏,都是顏肅之信任的人,一個眼色下去,人人主動。京兆尹杜黎是最有眼色的一個人,不但武舉,連文舉,他都想上書請行了。唯長安往東的地方,看來看去,還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