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的友誼(2 / 3)

若非是在天子腳下,且軍紀森嚴,又有諸將坐鎮彈壓,早要嘩變了。現在又死了人,眼看便要彈壓不住!太學生如果再說錯話,立時就是一場禍事。

是以葉琛急忙向顏肅之請命:“陛下,臣去太學那裏看看,再不能讓他們這般胡鬧下去了!又,請更改太學章程,太學生犯法者,永不敘用。原太學生學滿七年而不能卒業者黜退,今請改為五年。看來還是學業太輕,讓他們有閑情逸誌搖舌鼓唇!”

顏肅之的臉也冷了,道:“準。將王玥鎖拿了。”

薑戎知道此事須要謹慎,且他外甥女也躺了槍,他氣得要命,上前道:“死的是軍使,王玥是文士,文武不相幹連,請於禦史台設詔獄。又,此後凡有此等事,須樞府與大理、禦史台會審。”

顏肅之道:“準。”

薑戎吐出一口氣,問顏肅之:“那……陛下想好了要如何安撫將士了麼?”

顏肅之扶額道:“我見一見其餘使者罷。”

李彥此時方道:“軍士憨直,其情可憫,王玥可惡!”話鋒一轉,卻說,“然則過軍士過於衝動,豈能動轍求死?此風不可長!”都這麼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誰也吃不消啊!

顏淵之極有樞密使自覺地道:“若非豎儒欺人太甚,誰個不知道活著好呢?士可殺,不可辱!還不是王玥這等小人造的孽麼?”

顏淵之極少有發怒的時候,這麼跟丞相明著吵架,尚屬首次,弄得李彥也有點灰頭土臉。顏肅之明知道李彥說的也是有道理的,也架不住他看王玥太不順眼,就含糊過去了,問道:“別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了,齊國快要知道了!”

今天顏神佑不當值,正跟顏希真、顏靜嫻等人在興慶宮裏彩衣娛親呢。要是讓她知道了……顏肅之覺得大難就要臨頭了。

霍亥道:“這等事如何瞞得下去?還是宣來議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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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神佑姐妹幾個,正在楚氏那裏說科舉的事兒呢。這一回女舉的數量有所降低,顏神佑有些不大開心。楚氏道:“頭一回開科舉,女舉人多,乃是往前數多少年積累下來的才女。等這一撥人都考上了,下麵的又沒有培養出來,可不就少了麼?堅持下去,就好了。”

顏神佑道:“道理我們都懂得的,就是看著人少,有些不自在罷了。”

楚氏道:“教會一個人識字,就要數年的功夫,然而是讀習經史,又有律法、禮儀、作詩賦。林林總總,便是五歲開蒙,沒個二十年的功夫,也不算是個讀書人,更何況是考進士?就是個舉人,三十歲的時候能中,已經是不錯的啦。俗世待女子又嚴苛,十五及笄,成婚後要操持家務,又要生兒育女,侍奉舅姑。哪裏再抽得出時間多讀書呢?是以,非富貴之家不得出人才。”

顏神佑默,楚氏算是說到點子上去了。結婚後,男人可以拋家別業,當甩手掌櫃,什麼都扔給老婆去操心,他讀聖賢書就行了。女人並不行,一旦不婚,壓力就大。結了婚,瑣事便多。隨便是天縱英才、家裏條件又差不多的,似袁瑩這等自己有天賦,家裏又供得起,否則像要像蘇樓,原本家中有條件,後來做了寡婦無人管。貧家女想躍龍門,比寒士難上百倍。

顏希真道:“心急吃不得熱豆腐,慢慢來,總是會好的。我們又辦的女學,讀書的人會多起來的。隻不過有一樣,識字的人多了,也並不全是好事兒,還是要重德行。像那個王玥,說的是什麼話?!”

楚氏道:“書會背了,眼界沒跟上,不堪一用。重書文考試而不重德行,是朝廷的敗筆。”

顏神佑道:“我明日便上本,單議此事。”思想政治工作是一切工作的生命線。

楚氏叮囑道:“你們都不要過於勞累,日子還長著呢,誰活得久,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誠哉斯言!姐妹們受教得厲害。

正要轉說養生之道,顏肅之那裏派人來請。來人也很實在,問什麼說什麼,聽了王玥之事,女人們的表情都很精彩。

顏靜嫻怒道:“豎儒敢爾!阿姐,難道就由著他胡說八道麼?”

顏神佑道:“怎麼就派了這麼個實誠人來了呢?”

楚氏問道:“誰派的他?”

顏神佑一怔,想了一下道:“要是我沒記錯,應該是……陸鎮平?”

楚氏道:“好像是原西朝的舊人?”

顏神佑道:“是。”

楚氏歎道:“是不得不實誠啊。”

顏神佑默。沒錯,如果是阿胡派來的人,他可以等,等著顏肅之發話,阿胡是顏肅之一手提拔上來的人,總不會受到一點攻擊就覺得生無可戀。如果是原玄衣出來的,比如封千戶——現在已經升做將軍了,那也不怕,他們的後台是顏神佑。如果是原本的前朝舊部,也好辦,鬱陶還沒死呢。

唯獨這樣沒有後台的,雖然謠言說的是顏神佑與鬱陶縱容他們“養寇為患”,事實上,誰都知道,這兩位即便要受到衝擊,也是日後,而不是眼前。眼前馬上受損的,卻是陸鎮平等人。如果是玄衣等人,顏神佑這些後台會護著,會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或者是“戰場瞬息萬變,豈是後方可知”等等。

但是,陸鎮平是沒有後台的,又不是他們的嫡係,不值得顏神佑與鬱陶甘冒風險,為他講話。最好的辦法,就是催著陸鎮平出戰!等全軍覆沒,或者是損失慘重了,自然就可以用血淋淋的巴掌抽王玥這樣的人一臉!

顏神佑難過得低下了頭,王玥的話,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將一些能說的、不能說的、有默契的、沒默契的統統暴露在了陽光之下。比如為什麼為養寇自重?

楚氏道:“你去吧。王玥這樣的敗類,不能留!”

顏神佑道:“是。”

含元殿在正中,興慶宮在其西北,乘輦走不多時便到。顏神佑到了之後,也沒客氣,與顏肅之見過了禮,頭一句話就是:“阿爹,我絕不是吃悶虧的人。我想收拾這個王八蛋。”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