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尚書收到清河貴君遞來的神色,又深知自家母親強勢的做派,隻能由他這做兒子的做個調解人。
“母親,”謝老尚書眉間鬱色顯露,心中一歎,紹棠性子向來清高,“一切順其自然吧。”
“如何順其自然?”謝老太君聲音一提,“謝氏的興衰是關乎著家族每一個人!紹棠,祖母知你不愛這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你且好好想想,能在宮中五年隻以詩書為樂卻風光無限靠的是什麼?”
靖國公見母親提氣,連忙和稀泥:“娘,別說這些了。紹棠剛回家,不如讓他好好休息一番,整日教導殿下,他也不易。”
“不易,是啊,這謝家甚至於王家、秦家、華家等諸多世家,哪一個容易?”謝老太君老眼銳光亮色,“如今,一流世家中,王家大勢已去,華家、秦家手中握的兵權不過區區十分之一。而我們謝家呢?除去文首,還剩下什麼!後繼無人,朝中無權,空有名聲!如何能不爭?”
清河貴君疲倦痛苦地握著拳頭,謝老尚書和靖國公一時沉默不語。
謝老太君一劑猛藥,讓他們不得不直視他們不願麵對的家族大患。
“紹棠,你為何到如今都不願圓房!”謝老太君的這記猛拳直戳清河貴君心窩,又準又狠,痛不欲生。
“祖母……”清河貴君難以置信的抬頭望向謝老太君,如若不是他的長輩,這等羞辱讓他恨不得立時死去。
而謝老尚書兄弟二人,也是不敢相信的抬頭看著他們祖孫二人。
許久,清河貴君麵色複雜,長籲一口氣,才苦笑出聲:“她……我,我們如何能算得是夫妻?這世間有哪個男兒似我這樣?”
“她是君,你為臣。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謝老太君厲聲嗬斥,“你以為你委屈?你以為終日這般沉沉鬱鬱、自憐哀傷就能讓天下人景仰?你難道還想要後世人給你立一青石碑,紀念你這不孝子、不忠臣、不義夫?”
“祖母?!”清河貴君嘴微微張開,卻是無從辯駁,羞憤欲死。然而,真當如此死去,可不就是祖母口中所言的那不忠不孝不義之人!
“跪下!”謝老太君用拐棍狠狠搗地,一臉怒色,“真當我老眼昏花不中用了?這宮裏宮外多少人瞧著?老大、老二還想瞞著我?謝紹棠呀謝紹棠,你姓的可是謝呀。除去這個姓氏,你還剩下什麼?還能逍遙自在的寄情詩畫?”
“母親(娘、祖母)息怒,孩(孫)兒錯了!”三個男人跪在地上,羞愧的低著頭。
“今兒就咱們四個,你們且好好想想,若真是想要謝家斷送在你們手裏,百年之後就不要在地下見我!”謝老太君憤怒、哀痛,這兒孫輩不爭氣,她就是再要強也撐不起這龐大的家族。
“孫兒必在宮中護全宛裳,絕無差池。”清河貴君言道,“還望父親、叔父教導好家中兄弟,是紹棠不孝,置謝氏於懸崖峭壁。”
“侄兒,不是你的錯,是叔父無能。”靖國公不善言辭,隻覺得惹老母親生氣,是他的大不孝。
而謝老尚書弓著背,老淚橫流:“母親,都是孩兒年少妄為,否則,也不會寸步難行!”
“父親!”清河貴君第一次見父親流淚,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尤其是自家老父親當著自己的麵哭了出來,讓他當兒子的如何忍心?眼角酸澀,似有熱意流淌,無法抑製。
“兄長!”靖國公開口,也抱著自己的謝老尚書留下眼淚,兩個頭染鬢霜的老人攬著彼此的肩背掛著淚,這情形怎能讓人不動容?
“唉——”謝老太君動容地看著膝下的父慈子孝、兄弟有愛,歎息道,“盛名累人,帝心難測。否則,伯輝你當真以為你能離開家?仲輝又如何能以嫡次子的身份當上靖國公?至於紹棠,沒有皇子也好,那是條不歸路。人心呐,總是不知足。”
“起來吧。”謝老太君頷首,滿含信心,“我今兒個目的就一個,不要小看女人。這大楚的主人是女人,下一任也是。我們謝家雖然沒有出色的男人,但是有聰慧的女人一樣!”
宛裳,你不要讓曾祖母失望,曾祖母為你做的隻有這些了。至於以後,就看你的造化……
而被謝老太君念著的謝宛裳這邊,卻是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