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做人(2 / 2)

從字麵上看,“會做人”三個字無褒義也無貶義,生活中它卻是人們用多了用慣了用省事兒了的一個對人略帶貶義的概括。甚至於有人特別害怕別人說他會做人,當自己被說成“真不會做人”時倒能生出幾分自得。好像會做人不那麼體麵,不會做人反倒成了響亮堂皇的人生準則。細究起來這種說法至少有它不太科學的一麵:若說“會做人”是指圓滑乖巧凡事不得罪人,這未免對“人”的本身存有太大偏見,人在人的眼中就是這樣?那麼“不會做人”做的又是什麼呢?若是以“葡萄是酸的”之心態道一聲“咱們可不如人家會做人”,以此來張揚自己的直正,也未免有那麼點幼稚的自我欣賞,更何況用“不會做人”來褒揚真正的品德本身就含有對人的大不敬。

記得有位著名美國作家在給他親友的信中寫道:“我的確如你所言成了一個名作家,但我還沒有成長為一個人。”此話曾給我極大震動,使我相信學會做一個人本是人生一件莊嚴的事情。這裏所講的做人並非指曲意逢迎他人以求安寧穩妥,遇事推諉不負

責任以求從容瀟灑;既不是唯唯諾諾,也不是有意與他人別扭。正如同攻擊有時不是勇敢,沉默也並不意味著懦弱。真正的做人其實是靈魂和筋肉直麵世界的一種冶煉,是它們曆經了無數喜樂哀傷、疲累苦痛之後收獲的一種無畏無懼、自信自尊、踏實明淨的人生態度。那時你不會因自己的些許進步興奮得難以自製,也不會因他人的某項成功痛苦得徹夜難眠。真正的做人當然還包括在正直前提下人際關係的良好與融洽,卡耐基就說過他事業的成功百分之七十是靠了良好的人際關係。當你真正達到了如此做人境界,“累”又從何而來呢?若說學會做人太累,那麼生為人身偏有意不去做人不是更累麼。若說做人累就累在舌頭上(這包括了聽別人舌頭的自由轉動和我們自己舌頭的自由轉動),我倒同意伊索對舌頭的評價,他說世界上最好的東西是舌頭,最壞的東西也是舌頭。這位智者還無奈地說就是上帝也無法拴住人的舌頭。舌頭的功能已有定論,似舌頭們的議論這等區區小累又何足掛齒呢?

所以我要說,不管這世上存在著多少拴不住的舌頭(包括本人的一隻),不管做人有著怎樣的困苦艱辛,學會做人將永遠是我一個美麗的願望。世界上最壞的東西是人,最好的東西也是人嗬!我太願意做人了,從未設想過去做人以外的其他什麼。

我相信就是憐憫狗之累的那幾位遊人,恐怕也不會有拋棄人類的向往。當我們把思緒和注意力從市麵流行的以“會做人”與“不會做人”來區分人之優劣、從舌頭是好還是壞為題的不休爭論中超脫出來,人類一定會更加健康地成長,我們的舌頭和我們的心一定會因充盈了更多有價值的事情而生機盎然。

閑話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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