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喬芬芬提的問題讓呂凡有些不滿意了,丈夫死在工作崗位上是一種光榮。可要用這榮譽來和組織討價還價,是對死者的一種褻瀆。呂凡從心裏有些看不起這位滿臉梨花的女士了。但他仍是用很誠懇的語調說:“局裏將盡量考慮這個問題,過幾天,局裏集資的家屬樓看看能不能給你調一下。”
呂凡的這個回答,喬芬芬還感到滿意。她又淚下如雨泣不成聲地說:“小陳這一走,我們成了孤兒寡母。孩子的學習原來就不好,我總想給他換個學校。小陳一天窮忙,一直也沒辦妥。我想局裏從公家角度幫忙聯係一下,能不能好辦點?”
“你想上那一座學校?“
“星星草。”
呂凡知道,那是一所私立貴族學校。學費昂貴,但教育質量屬實不錯。呂凡沒猶豫,他回答說:“這件事,我讓政治處齊主任,給你辦。孩子上學的學費,局裏爭取資助一些。孩子受教育是大事,尤其我們的警察更應該有良好的子女教育。陳新民為公犧牲,他的子女,我們一定要負責。”
呂凡的話說得不容置疑,喬芬芬也感到很滿意。她站起來給呂凡鞠了一躬:“謝謝呂局長!”說完,她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看到她走出的背影,呂凡突然感到,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一個年輕女子,突然失去丈夫,這是多大的打擊?不管是警察還是普通人,都是難以承受的。向組織提點要求,不為過。他正考慮讓政治處調查一下,喬芬芬在那個單位工作,受過什麼樣的教育,夠不夠作警察的條件?如果夠,能考慮還是盡量考慮。
呂凡動了惻隱之心,劉敏利推門走來,他附身向呂凡說:“呂局,小陳父母住在紅霞路。最近要動遷,他們還沒找到地方,就接到了一個拆遷通知,三天內不搬就要強製拆遷。”
“強製?這麼蠻橫!誰呀?”
“聽說是一個叫紀彬的,是一個拆遷公司,在我們春江很有力度。”
紀彬?是他!他聽智得昌說過,紀彬是在幹拆遷,而且幹得不錯。呂凡沉思了一下。
劉敏利看呂凡沒說話,可能覺得話說的不好,就又補充道,“小陳的父母不想說,可現在小陳剛死,那有功夫動遷哪?能不能讓他緩一緩?”
呂凡想了一會,他知道這件事他給紀彬打個電話就可辦。但這樣一來,就成了一件他們個人之間的一件私事。於是他說:“那樣,你明天去一下。以局裏的名義,將情況和他們解釋一下,讓他們稍緩一緩。有什麼情況再和我說,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讓老人露宿街頭。”
“是!”劉敏利回答道。
然後,劉敏利想轉身離開辦公室。又一想,他走到門口轉過身來,“呂局,你到宿舍裏躺一會吧!天快亮了。”
劉敏利在關心領導,但呂凡從心裏想,一個民警走了,作為全局的最高領導,坐在這裏陪他,是職責所在。他向劉教導員點了點頭,意思是你不用管了。
呂凡不太抽煙,現在他一棵接一棵地抽了起來。
春陽分局是春江公安局的一個大分局,它管轄著春江最熱鬧最繁華的地段。從火車站到紅霞路,大規模的國營商場就三個,還有一個最大規模的自由批發商場。這裏寸土寸金,每平方米都價值連城,土地黃金一樣閃光。紀彬要拆遷的紅霞路應該屬於最後一段要拆遷的地段。從此,這裏要聳立的是現代化的高樓峻宇,它的形象要和世紀並行。
呂凡明白,這是必然,曆史的必然。可所有的一切,完全可以在和平有序的進行,紀彬為什麼整得這麼激烈呢?他對這個多年不太接觸的兄弟有點不解。
他能記得的是,他上中學時。他經常和南宮燕一起去上學,他們並肩走過南湖大路。被一夥小流氓堵住去路,領頭的一個是個跛子。他拄著一個拐杖,大聲喊著:“把這對小破鞋扔到湖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