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
楊宇曦沒來由地咒罵一聲,粗壯的旋風似乎要把他體內最後一點水分吹走,他眯眼確定小男孩已經消失在視野中,才連忙找了個隱蔽地點貓了起來。
沙漠裏沙暴很常見,時間也不確定,沙漠地形在沙暴之後往往麵目全非,和先前完全不一樣,心性不堅定者很快就會崩潰,然後被困死在這裏。
這場沙暴是楊宇曦在沙漠裏遇到的第三場了,第一場讓他丟掉了一個滿水水袋,第二場讓他迷了路。
足足兩個時辰之後,沙暴才漸漸平息下來。
此處沙漠平平整整,倒像是被神用平板按壓過。
“突!”
平整的沙漠一處輕輕攢動了一下,然後一個人影從沙子裏爬了起來。
數不盡的黃沙撲簌簌從他手上、背上、肩上、頭上乃至身體每一個部位滑落。
“呼,總算結束了。”
楊宇曦甩了甩頭,將頭上殘留的黃沙盡數甩去,然後又用手擼了幾把,才眯著眼重新打量起所處的地方。
這一看,楊宇曦的臉色就苦得像吞了苦瓜。
“好吧,又完全不知道怎麼走了……”
頭頂的黃沙旋風也已經平息下來,如火的驕陽重新炙烤著大地。
楊宇曦隻覺得嗓子口幹得像要噴出火來,不由又想到之前那個小男孩。
“該死!”
他又罵了一句,這兩個字是他這三個月裏說的最多的兩個字。
楊宇曦費力地使用舌頭舔了舔幹裂如河床的嘴唇,舌頭上的唾液都已經不足以濕潤他的嘴唇。
體內缺乏的水分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再這樣下去,估計就得和數不清的冒險者一樣永遠躺在這黃沙子上了。
“開什麼玩笑,怎麼可以倒在這種地方?”
楊宇曦咬著牙抬頭,很不甘的目光盯著空中那輪驕陽片刻,隻看得眼睛發花才收回目光。
然後他緊緊閉了閉眼,重新睜眼,眼中煥發著不屈的活力,他認準一個方向,噌地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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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爺爺,我回來了!”
在沙漠的深處,一處綠洲中,綠樹掩映著一個小村莊。
村頭的那座木屋的門被粗魯地撞開。
粗製的木質床上老人緊閉的雙眼掙紮著抖動,然後緩緩睜開,一個賊兮兮卻掛著笑容的小腦袋映入他的眼簾。
老人的眼角出現一絲喜悅,嘴唇蠕動。
“你個小子,今兒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語氣是裝出來的嚴厲,卻把那股子溺愛全都包涵了進去。
“嘿嘿,”小男孩揉揉鼻子,然後藏在身後的右手突然舉了出來,語氣說不出的高興,“爺爺你看!”
水袋懸在小男孩手中,袋嘴處還有幾滴晶瑩的水滴滯留。
透過晶瑩的水滴,才猛然看到老人幹裂的嘴唇。
和楊宇曦的幹裂還有些不同,楊宇曦是短期缺水,而老人的嘴唇臉色一看上去就是長期缺水。
明明生活在綠洲,為何還那麼缺水呢?
老人看到水袋的瞬間眼睛一亮,然後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睛轉向小男孩,有些嚴厲地說:“這水袋你從哪兒弄來的?”
小男孩支吾一會兒,撓撓鋥光瓦亮的腦袋:“從,從樹林裏撿的……”小男孩似乎很怕爺爺,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不敢直視老人。
老人見這模樣心裏已有了分寸,語氣中的嚴厲再也不是裝出來的:“說,是不是又去沙漠裏搶了別人的水袋?!”
小男孩高舉的手垂下,兩隻手耷拉在一起,腦袋地下,盯著自己從破布鞋裏鑽出來的兩根腳趾頭,兩根腳趾頭不安分地動著。
老人麵前,小男孩沒有半分先前在楊宇曦麵前的模樣。
“快去還給人家!”老人的語氣斬釘截鐵。
小男孩不答話,但就是不動身。
“你,你還聽不聽話了?”老人幹裂的嘴唇微微張開了一些,音調也高了些,長時間的缺水讓老人的嘴唇一動就撕扯著痛,音調一高,老人虛弱的身子有些喘氣。
“聽話,冬兒聽話的……”小男孩一聽到老人的喘氣聲顯然有些急了,連忙答應。
“那還不給人家送回去?”老人語調重新降了下去。
“可是,可是……”冬兒欲言又止。
“可是什麼?”
“噗通”一聲,冬兒跪在了老人床前,大得過分的雙眼中含著淚水,他用盡力氣喊了出來:“爺爺已經三天沒喝水了啊!”
老人一愣。
冬兒淚眼朦朧,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從眼角滑落,眼睛很大的他似乎連淚珠都比別人大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