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謙轉過頭,他不敢再看周文雨的眼睛了。
周文雨依舊淡淡地說著:“媽媽待我很好啊,她每天都給我吃的,我每天都能洗上熱水澡呢,這在我們那裏可是很難得的。她教我彈琴,教我跳舞,教我以後能生存下去的一切。後來我彈琴越來越好,來聽的人也越來越多,有人的心思就不再那麼單純了,他們想做彈琴之外的事情了。但是媽媽都幫我拒絕了他們,媽媽說我以後是要嫁人的,不能接客。”
“但是曹謙你知道這人啊,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看的珍貴,不知怎麼的,我們幽州城城主的小兒子來到了我們這個郡,那晚他喝了酒,看了我彈琴之後非要我晚上去侍奉他,媽媽拒絕了他,他就將媽媽的左手打斷,問媽媽同不同意,媽媽說不同意,他又將媽媽的右手打斷。我那時候哭啊,哭自己無能為力,最後我決定去侍奉他,因為我不想讓媽媽再受苦了,我欠媽媽的太多了。”
那個晚上媽媽給我準備了最好的房間,裝飾成了出嫁的閨房。我躺在床上呆呆的等他,我覺得就這樣做了也不錯,什麼事都有第一次啊,但是後來我覺得我做了,有些東西就失去了,永遠都找不回來,我就哭啊,越哭越厲害,不知怎麼地就把床頭的短刀拔了出來,我們那邊的風俗是新娘出嫁前的床頭上要放一把短刀,意為斬斷身後的紅線,以後就隻跟著夫家了。隔了不久他醉醺醺地進來,像一隻蠻牛一樣把我壓在身下,撕扯我的衣服,我就把短刀插進了他的胸口。
我從沒有看見過血從人的身體中噴出來可以噴得這樣高,門外的侍衛聽見動靜衝了進來,那時候我已經從樓上跳了出去。衛兵在城中搜捕了三天三夜,我混進了商隊的貨運車上,偷偷地去了兗州,一路上風餐露宿,後來暈倒了在了路邊,就碰上了大勳和十三。後來就一直是我們三人在一起了,我因為那個晚上的陰影,一直對自己是女孩的身份感到恐懼,所以我就打扮成男孩。曹謙,我真的好想回長河郡去看看,去看看媽媽,我想她應該會受到懲罰吧,她肯定恨透我了。”
曹謙呆呆地望著周文雨,他感覺有淚水劃過自己的臉頰,毫無聲息地劃過。
“但是我現在不怕了,因為有人保護我了。”忽然之間,周文雨一個飛身撲在曹謙的身上,開始放聲大哭。曹謙低頭看著懷中哭紅了鼻子的周文雨,心中很痛,但胸口暖暖的,像是抱著一團炭火,但那炭火一點也不燙人。他忽然想起了,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想起他從家鄉逃出,想起那個倔強的父親,那個保護他的母親,那個殘忍的老包,那個被他掏出的心髒,還有那…被他殺的一百多號人。
天色漸漸晚了,夕陽已經沉入地平線,曹謙也不知道他和周文雨抱了多久,但他想久一點,再久一點,直到天荒地老。
淡淡的叩門聲想起,十三端著兩個盤子,盤上放著幾個小菜和兩碗米飯,他倚在門邊:“兩位這抱好了就起來吃飯,吃完飯,曹謙我們得談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