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奕走了,紅鸞的心也被梓奕帶進了親王府,她的精力似乎遠不如前了,每日孱弱病態,弱柳扶風,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再無往日之風華。就連棲鳳樓最日常的曲目舞蹈之表演,紅鸞都顯得力不從心。
如此一日複一日,紅鸞在棲鳳樓也終於失去了該有的地位,被昔日裏那些爭風吃醋的姐妹們擠兌排擠,幾乎失去了原本屬於她的所有。若非有柳夢寒這個新秀護著,紅鸞怕是早就被趕出了棲鳳樓。
五日後,便是值棲鳳樓十年一度的選美大會,這選美大會,本是棲鳳樓開門營業數十年來保留的一個風格,每十年一次,鳳老鴇會親自送走一些姐妹,給這些姐妹安家費,或者是介紹這些已經上了歲數,該嫁人的美人們一個自由之身。但數十年延續下來,卻早已變了味道,因在這風月場合待了如此長時間,早已無人願娶她們,又或者隻會淪為他人之妾,是以幾乎沒人願意離開這裏。
雖說如此,這大會卻也每一次都辦得熱鬧非凡,總會吸引來自天南海北的風流佳客,抑或達官貴人,除卻可以有不小的進項,有些命運稍好的美人,也許會被那些達官貴人風流佳客所鍾情,從而脫身這風月之場,從此做一個平凡自由的人兒。
這大會前期布置已經妥當,棲鳳樓裏幾乎所有的姐妹都精心打扮,每個人都夢想著從中撈到些許油水,若能撞上一兩個冤大頭,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卻也可以買一些名貴的西域或是南洋來的胭脂水粉。人性本私,有好處自然會爭著搶著,這倒是也極符合這一群從小生活在此處,每月拿著僅有的一些錢財度日的風塵女子。
這日,柳夢寒早早起床,叫醒了紅鸞,她也早從紅鸞嘴裏知道這選美大會於這棲鳳樓姐妹有何重要意義。天蒙蒙發亮,便拉著紅鸞梳妝打扮。柳夢寒深知,要想讓紅鸞重新在棲鳳樓立住腳,必須要使之振作起來,而這選美大會自是一個很恰當的機會。
“夢寒,你說,還會有人記得我嗎?”紅鸞看著鏡子裏憔悴的麵頰,覺得自己是如此陌生卻又那麼熟悉,這本不該是一張二十多歲女孩子的臉,可這些時日下來,卻早已在這本該風華正茂的臉上,刻上了歲月的痕跡。
“當然會有人記得的。”柳夢寒一邊幫紅鸞整理者發髻,一邊安慰紅鸞:“紅鸞姐姐,別看我小,可是我什麼都懂,你這段時間一直想著梓奕,可是梓奕此時,早已不可能在回到你的身邊了。有些事情,該放下就要放下了,你說是嗎姐姐?”
紅鸞早已從柳夢寒的話裏聽出了她的意思,柳夢寒妹妹的意思她豈能不明,隻是心裏滿滿的全是梓奕,現在又怎能一下掏空呢。如此而來,卻隻能整日將滿腔熱情,化作相思淚,傷了己心,悲了往事了。
柳夢寒見紅鸞並沒有回答,而是又悲從中來,雙眼變得有些濕潤了,於是輕聲道:“紅鸞姐姐,我就是這麼一說,你別再難過了,我不是存心要讓你傷心的。”
“哎,夢寒妹妹,我又何嚐不知你的好意,隻是這情根深種在我心中,拔出一點,我便更痛一分,我真不敢想,如果我的心裏,再也沒有了他,我不知道我還能存活於世多久。”紅鸞一口氣說出了憋在心裏多日的話,感覺輕鬆了不少。
柳夢寒點了點頭,似懂非懂地道:“紅鸞姐姐,你不是說這選美大會會有很多風流佳客來嗎?還有很多達官貴人,說不得哪一個你看對了眼,他也看對了你,你的心裏,從此又會住進另外一個人呢。”
“夢寒,你還小,等來日你心中也有這樣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明白姐姐的哭腫了。”紅鸞不想再探討這些事情了,今日正是選美大會開始的日子,不能耽擱,否則那鳳老鴇肯定會借此機會,把自己趕出這棲鳳樓的。紅鸞想至此處,也便強打起精神,精心化了妝,等著吉時到來。
柳夢寒也為了消磨這漫長的等待時間,又怕紅鸞想太多往事,纏著紅鸞詢問所有關於這大會的細節。紅鸞也樂得把所有的事情都和柳夢寒一一細說,聽得入神處,柳夢寒也激動地拍手叫好,聽得糾結處,柳夢寒卻也會顯得傷心難過。
紅鸞看著眼前這個年方十二的小妹妹,不禁憐從心生,輕撫著柳夢寒的秀發,輕聲道:“夢寒妹妹,我不知你因何進了這棲鳳樓,小小年紀便嚐盡這世間離情別緒,看盡這世間悲苦辛酸,但姐姐早就看出,你絕非池中之物,總有一日,你會離開這裏,你會有你的人生的,這裏絕不該是你消磨一生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