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麥臻東說完,我瞬間就被治愈了——很多成語瞬間湧上心頭。
天無絕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春;塞翁失馬;上帝為你關上一扇窗,一定打開了一扇門……
我竟然接到了人生第一個掌鏡邀約!
《V》雜誌最近正在籌劃一個年輕線品牌《Young》,第一期會在春季上市,製作期非常緊張。多虧了麥臻東的推薦,最為重頭戲的一組大片便由我掌鏡。因為是新雜誌,雜誌社的投入不遺餘力,要赴外地取景,隻是拍攝對象還是待定——據說圈子裏幾位頗有實力的新星都在爭取,不過到底花落誰家,就要看各自的背景和人脈了。
對我來說,拍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隻要我的表現不失水準,就能成為雜誌的特約攝影師。這個想法令我一夜無眠,翌日一早正式接到雜誌主編電話的時候,一下子從床上蹦起來,“我馬上就來。”
在榮威穿慣了白領裝扮,現在可以通通扔到一邊去了。我扒拉開衣櫥,找出了以前那些衛衣牛仔褲,最後簡單把頭發紮起來,水腫著一張臉就出門了。
一進雜誌社,也沒有過多的寒暄,助理直接把我領進了會議室。
裏邊齊刷刷坐滿了人,就連主編蘇汶都在,她看了我一眼,隨意地介紹說:“白晞大家都認識吧,以前是助理,這次是這套圖的攝影師。以後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和她溝通。”
原來是在開選題會。
我拿過手裏的資料翻了翻,上邊定了幾個拍攝地,天南海北的,有海邊、竹林、沙漠……十幾位編輯為了主題爭論不休。
蘇汶一直在安靜地傾聽,忽然問我說:“白晞,你看哪裏合適?”
我也不再拐彎抹角,“雖然是女刊,但是第一期的主題是銳意奮進。所以我偏向夜冬的瀑布。”我越說越興奮,甚至連那些構圖都愈發清晰起來,“臨淵而望的絕境,突破重圍的奮進……”
蘇汶聽完我的描述,甚至沒有太多猶豫,徑直說:“那就定了,夜東瀑布。”
接下去的細節蘇汶沒有再參與討論,全權交給了執行主編。趁著中間休息的片刻,我指著那幾個備選的人名問:“到底是誰呢?”
金馬獎最佳新人,熱播劇的女主角,雖然還沒代表作但是紅遍全國的宅男女神……真的難選。
“主編那裏還沒定呢。”執行主編聳聳肩,“再等等吧,今晚一定會決定。明天服裝組把衣服搞定,後天我們就飛夜東。”
我沒再多問,隻要盡力去做好自己那部分就行了。
檢查器材,和新助理溝通,確定取景地……不知不覺加班到了晚上,新助理是高高瘦瘦的大男生,買了米線和咖啡上來遞給我,我大口吃著東西,一邊把攝影時需要注意的事項叮囑他。
“……對了,一定要防水的,塑料紙也要備一卷……”才說了一半,遠處有人喊我。
“白晞,主編讓你去一趟,說是人定下來了。”
我推門進去,“主編,定了誰?”
“秦眸。”蘇汶自電腦前抬起頭,動作優雅鎮靜,語氣平淡。
為什麼這個名字無處不在?!
我苦笑,“她不在備選名單上。”
“白晞,你是懂我們這行規矩的,誰能帶廣告進來,誰就是優先考慮的對象。”蘇汶依舊不動聲色,“況且她最近新聞纏身,上了雜誌賣點也多。”
唇尖泛起了一絲苦味,我沉默了片刻,“她知道我是攝影師嗎?”
“當然。”蘇汶略略有些詫異,“怎麼這麼問?敲定合同的時候就把所有信息發過去了。”
“沒什麼。”我也笑了笑,胸腔前所未有地被一種勇氣充盈——既然她不覺得尷尬,我也無話可說——因為我本就問心無愧。
秦眸一直在趕著拍電影,第二天的協調籌備會上自然沒有出現。我想,沈欽雋果然還是出手了,所謂的換角風波,根本悄無聲息地就過去了。
“在瀑布下邊拍會不會有危險?”對方派來的工作人員是秦眸的助理,猶豫了片刻,“安全怎麼保障?”
“放心吧,會有人專門負責秦眸的位置,絕對不會選危險的地方。以防萬一,我們也投保了。”執行主編耐心地回答,“我們比你更不希望出事,對吧?”
對方又和服裝編輯確認了服裝的品牌,確認了不能和她的代言衝突,一條條一項項地核對,結束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下班時間。全程中,她向我谘詢攝影的問題,態度皆很正常,仿佛我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合作夥伴。
這樣也好,反正這幾天我也稍稍關注了娛樂新聞,之前所謂的“偷拍門”事件早已“水落石出”,根據官方說法,是一個保安偷偷泄露照片,秦小姐自然再無辜不過了。
我收拾東西準備去吃飯,忽然有人叫住我:“白小姐,耽擱你一會兒聊聊吧。”
我停下腳步,“好啊。”
我和助理一道離開編輯部,底樓的星巴克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我頭皮有些發麻,是李欣。可事到如今,也隻能和她點了點頭,一起走進咖啡店。
“喝什麼?”我問得很客氣,其實心裏有些擔心,她要是又拿咖啡潑我怎麼辦?
“隨便吧。”
坐下之後我是真的餓了,點了一大杯摩卡再加上蛋糕,一落座就開始狼吞虎咽。
“白小姐,你現在和沈先生……”李欣斟酌了一會兒開口。
“已經沒什麼關係了。”我拿起紙巾抹了抹嘴角的蛋糕屑,“分手了。”
“聽說因為偷拍這件事,沈先生把你甩了是嗎?”她的嘴角噙著篤定的笑,語氣溫柔,可是聽起來又是幸災樂禍的。
我瞄她一眼,心想她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你之前做過什麼我們公司上下都心知肚明。偏巧這次還是遇到你,我當然不會像之前那樣毫無防備——隻是想奉勸你一句,還是少走夜路的好。”李欣的語氣漸漸轉為凜冽,“他們鬧矛盾的時候你乘虛而入,或許沈先生還會為你撐腰。可是現在他們訂婚了,希望你好自為之。”
“他們訂婚了?”我怔了怔,難怪這次辭職沈欽雋什麼反應都沒有。
我若無其事地低頭繼續吃蛋糕,含糊不清地說:“恭喜他們了。”
“所以有些幼稚的花招,還是算了吧。”她輕輕冷哼一聲,“是你的,怎麼都搶不走。不是你的……”
話音未落,一個女生帶著寒氣走到我的對麵。
李欣愣了愣,下意識地看看腕表,“依依,已經拍完了?”
秦眸一身簡單的水灰色天鵝絨運動服,身材柔軟纖細,而長發拿皮筋鬆鬆地挽起來,愈發顯得臉不過巴掌大小。她的唇角輕柔地一撇,輕鬆地說:“拍完我就過來了,不是說要試裝嗎?”
看得出來,秦眸身邊的人是真的對她好,李欣拉拉她的衣服,親昵地說:“這麼冷的天氣,怎麼就穿這麼點兒?”
她也不以為意,衝我笑笑說:“白小姐,又見麵了。”
我說了句“嘿”,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她手上那枚戒指吸引了。
比指甲蓋還大的主鑽在燈光折射下,流連璀璨,周圍被一串珠鏈似的小鑽圍繞著,奪目若星。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幾天見到她,還沒有見到這枚戒指——是訂婚戒指嗎?
大約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和表情,她笑笑,收回了手,轉頭望向經紀人:“我想喝焦糖摩卡。”
“我去買。”李欣將自己的位置讓給了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埋頭喝咖啡。
“白小姐,又和你合作,真是有緣。”秦眸靠著鬆軟的沙發,比起之前見到的那幾次,今天眼角眉梢都帶著淡淡的粉色,仿佛是天然的妝感,美麗又不失柔和。
我抬起眼角瞄瞄她,她究竟知不知道我曾經“陷害”她?目光掠過不遠處在買咖啡的李欣,我忽然釋然——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和李欣鬧過這麼一場,假如我是她的經紀人,也一定會提醒她要提防著我。
嗬,那天在衛生間隻有我們兩個人,我的相機請她保管,最後卻有照片流出來……現在還能這樣和顏悅色地麵對我,她究竟是單純,還是深不可測?
“欣姐對你態度可能不好,白小姐,請你別介意。”她的指尖輕輕交疊放在桌上,聲音誠懇。
“不會,她在和我聊接下去的拍攝計劃。”我打斷她,不動聲色,“娛樂圈水深,有人保護是一件幸福的事。”
她彎了彎眼角,答非所問:“是啊,沒進過這個圈子,大約是不會想到裏邊有多可怕的。”她頓了頓,認真地說,“一個都是熟人的飯局,說不定喝完一杯橙汁,下一秒就倒在陌生的房間裏……”
我分明看到她的表情瑟縮了一下,長睫微顫,仿佛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
“你……經曆過嗎?”我淡淡地問。
她竟沒有否認,怔了怔後說:“那是我第一次經曆這種事,也是最後一次——原本已經被送去了酒店的房間,幸好遇到了沈欽雋。”
這就是他們故事的開始嗎?
故事走向真像言情小說啊!接下去順理成章地沈欽雋對她一往情深……
秦眸的聲音最後打斷了我對這個故事的過度腦補,“白小姐,你知道嗎?其實我能走到今天,真的挺幸運的。我的脾氣不算好,那時候總覺得拍不了戲還能回學校讀書,和製作公司、廣告商從來都不肯妥協。我也知道自己是在任性,可是每次鬧的時候,我心裏一點兒都不會害怕,因為……”她頓了頓,明眸皓齒,流光溢彩,“我知道總會有個人允許我這樣胡鬧和任性。”
當我聽著秦眸這樣娓娓道來的時候,忽然想起以前每次我和沈欽雋在一起,那部專屬她的手機響起來,他原本或憤怒或緊繃的表情倏然柔和下去,鈴聲響不過三次就會接起來——哪怕那時他們已經“分手”,已經陷入了看似難以挽回的僵局。
因為,他一直在等她回來。
哪怕我下定決心遠離他們情事的種種,哪怕我早就恨沈欽雋恨得死去活來,哪怕我知道她並沒有如同外表一樣純白無瑕……可是此刻,仿佛那些被層層厚土埋得很深的神經重新有了感覺,我竟然還是能覺察出刺痛般的酸澀。
掌心被熱咖啡烘烤得暖暖的,連手上的肌膚都變得透明而微紅,手背上那道疤痕仿佛又猙獰了,對比著她手上那枚熠熠閃耀的戒指……大約這就是差別吧。
有的人天生受盡寵愛,那些是命,爭也爭不來的——我呢,還是過好自己神經大條又“粗糙”的日子吧,自己開心就好。
“白小姐,你沒事吧?”秦眸大約見我長久地不說話,試探著叫了一聲。
“沒事。”我回過神,爽朗地笑了笑,眼看著李欣買了咖啡回來了,站起來說,“我還要回去收拾器材呢,先走了。”
飛夜東那天是難得的大晴天,氣溫又回升,仿佛春天真的來了。
雲絮絲絲綿綿地綴著,路邊的柳枝也都發了芽,嫩嫩的十分清爽。我卻無心欣賞,頭抵在車窗玻璃上睡得死去活來。偶爾一次刹車或震動,額頭就重重敲在玻璃上。大約是連助理都看不下去了,伸手拿了個羽絨包,幫我墊在了臉一側。我換個姿勢繼續睡,直到下車,神情還有些恍惚。
“是在這裏等吧?”執行主編看了看時間,咕噥了一句,“他們也該來了。”
話音未落,秦眸慣坐的那輛保姆車出現在不遠處,後邊浩浩蕩蕩還有好幾輛車。我還有些迷糊,“她帶了這麼多人嗎?”
“白晞你沒看昨天的娛樂頭條嗎?”服裝編輯搶著告訴我,“秦眸訂婚了!未婚夫是沈欽雋啊!”
我眯了眯眼睛,看著因為保姆車停下來一擁而上的記者們,忽然間想起為了這一刻而籌謀良久的沈欽雋——這下,他真的如願以償了。
“那真好,這期雜誌一定熱賣。”我淡淡地說,竟覺得自己有些言不由衷。
在經紀人、助理、機場工作人員的努力開道之下,秦眸整整花了一個小時才走進候機室。她坐的是一等艙,卻特意繞到我們這邊,和雜誌的工作人員打了招呼,這才回去貴賓室。幾個新編輯一臉激動,等她走後讚口不絕:
“第一次遇到這麼低調禮貌的女明星呢……”
“是啊,難怪能嫁豪門……”
我沒參與到聊天中去,自顧自地刷微博。
果然,今天的熱點之一就是秦眸訂婚,一旁還配了兩人的照片,因是臨時找的,沈欽雋那張不過是以往出去商務會談、簽合約時照的,一如既往地冷峻,眼神深邃。
說真的,自從和沈欽雋吵了一架,我不顧一切地辭職之後,對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迷戀就減輕了許多——仿佛是那隻火中取栗的猴子,最終發現用焦灼的肌膚換來的卻是幾塊兒滾燙、毫無價值的鵝卵石,沒有人會傻到再堅持下去。
他呢,沒有挽留,沒有聯係,理所當然地從我的生活裏消失了。
有時候我一個人在家裏擺弄相機和鏡頭,沒有開空調的夜裏,儀器特有的冰涼金屬感讓我警醒。我不遺憾自始自終都得不到這個男人,我隻是有些舍不得……從此以後,大約我再也遇不到那樣一位和藹的爺爺了。
從翡海到夜東飛行時間是兩個半小時。因為秦眸的時間緊張,隻從劇組請了兩天的假期出來,剛到夜東,同事們就開始做準備工作。
夜東是典型的南方城市,四季皆是溫暖濕潤,瀑布景點離市區有幾十公裏,開車大約一個小時。雜誌社包了一輛大巴車,已經在酒店門口等了,我和幾個外景工作人員要先去取景,在主編一連聲地催促下,我匆忙把行李放下就下了樓。
夜東瀑布號稱是國內唯一一個四季水量充沛的瀑布景點——正因為四季都是一樣的磅礴充沛,倒沒有所謂的淡季旺季之分。
當地導遊帶我們去的是景點背麵的瀑布,據說是因為這個峽穀路途陡峻,纜車還在建造,所以人跡罕至。山路極為難行,我打開了車窗,看到峽穀裏翠竹波瀾,霧靄繚繞,隱約還有瀑布衝擊而下的陣陣水聲,心裏就愈發篤定自己選對了地方。
“這裏怎麼樣?”導遊頗自豪地讓我們下車,指著前邊開闊的景致問。
我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景色,足足有數十丈高的落差讓整座瀑布顯得氣勢壯闊,轟隆隆而下的水簾真正地像旌旗飛揚的千軍萬馬。幾乎在刹那間,我已經想到了好幾幅構圖,包括瀑布下那塊兒巨石,以及瀑布的上遊臨崖而望的角度……
我們麵對麵說話的聲音像是被黑洞吞噬的光線,倏然間要提高好幾個八度。
“白晞?”
同事叫了我好幾遍,我才回過神:“什麼?”
“導遊說前幾天夜東都是大雨,瀑布的水量比平時要洶湧很多倍,有時候還有碎石落下來。”
“嗯,太好了。”我心不在焉。
“你一會兒取景別太刁鑽——我怕秦眸拍的時候會有意外。”
“哦。”我匆忙答應了一句,披上了雨披就試探著往水裏探了一步。
水麵覆蓋了腳背,涼得有些刺骨,細細綿綿的水珠濺得我睜不開眼睛,巨大的聲響仿佛炸雷,的確讓人覺得提心吊膽。
這些對拍攝來說是劣勢,可是我由衷地希望秦眸能夠克服。
因為,有了這樣難得的環境,我比她更渴望拍出完美的一組硬照。
秦眸是化完妝後趕來的,陪同來的隻有李欣和一個助理。
見了這環境,她倒沒說什麼,李欣卻有些猶豫,拉了主編走到一旁,我猜是在商量安全問題。主編把我叫過去,讓我簡單說說取景點。我就一一點給她看,又再三說明那幾個點的周圍安排了工作人員,絕對不會有問題。
李欣還是有些不悅,“又不是你去拍。”
我微笑不語,幸好主編耐心,“欣姐,話不是這麼說的——秦小姐那幾個點兒我們都測試過了,很安全。倒是白晞要找角度,半個身子都要在水裏泡著。要說危險,白晞才是應該擔心的人呢!”
李欣總算沒再說什麼。秦眸換上了衣服走到我旁邊,我衝她笑了笑,“準備好了嗎?”
她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回頭:“欣姐!”
李欣急忙趕過來。
“戒指我怕丟了。”她微微嘟著嘴。
“我給你拿著。”
“不行,訂婚戒指不能離身的。”她小聲地堅持,“要不你給我找根鏈子,我掛在脖子上吧?”
最終還是讓她掛在了脖子上,工作人員一路扶著她,直到她安然站在一塊兒瀑布前沿的石頭上。我穿上雨衣,毫不猶豫地跨入水中開始工作。
“不行,頭仰起來。”我聲嘶力竭地衝秦眸喊,“身體不要這麼僵硬!”
她身上朱紅色的長裙早就被水沾濕,緊緊貼在肌膚上,勾勒出異常嫵媚的線條,卻不知所措地停下來,用口型比著問:“你說什麼?”
瀑布的聲音實在太大了,我有些暴躁地抹了抹臉上的水,不管三七二十一,蹚水就下去了。深一腳淺一腳地到她麵前,一句句地告訴她:“頭仰起來……對,這隻手放這裏,這條腿稍微彎曲一些……不要太僵硬……頭發這樣很好……對!很好!你醞釀一下,就是這樣。”
我又蹚著水往回走,不知道是不是掛著的防水相機的緣故,身上越來越重,我索性把身上的雨披脫了,隨手往岸上一扔,然後彎下腰,去尋找一個合適的角度。
在拍硬照上,我不得不承認秦眸是真的有靈氣,剛開始有些局促和僵硬,可是在我幫她調整了幾次後,她很快就抓到了自己和環境的一個平衡點,既剛且媚,有幾張我抓拍到的姿態美得無話可說。
這一組結束,立刻有人拿毯子把秦眸裹起來,送去車裏換衣服補妝。我渾身濕透了,焦急地走到電腦邊看成像的照片。
“嘖嘖,這幾張真不錯!”主編稱讚,“每張都能上封麵。白晞,辛苦了。”
我挽起的長發老早就被水流衝散了,此刻絲毫不在意地往後一撥,沉吟著說:“好是好,可我總覺得沒有衝擊力。”
“你想讓她爬上瀑布最上邊?!”主編搖頭,“她經紀人不會同意的,太危險了。”
“不,有個角度比那裏更好。”我揉揉鼻子,忍住打噴嚏的衝動,“那裏。”
“你是說瀑布水流的下邊?那……和這幾張沒差別啊?”
我笑了笑,“可是我要換個角度。”我的目光往夜東瀑布旁邊那麵石壁上望去,指著那塊兒凸出的岩石,“那裏由上往下拍,效果一定一流!”
“你……瘋了!”主編搖頭,“摔下來怎麼辦?”
“沒事的啦!我從小身輕如燕。”我打著哈哈,拍拍身邊負責外景安全的工作人員,“他們會拿安全繩綁著我。”
主編最終還是拗不過我。
我把創意和秦眸仔細說了說,她沒說什麼,隻是看了一眼那塊兒小小的岩石,躊躇著說:“我是沒問題,可是那裏很高……”
“沒關係,我很喜歡攀岩的,而且有安全繩。”
我往自己腰裏縛繩索,艱難地攀了上去。
其實腳下的岩石僅僅能容下兩三個人站立,又因為足有好幾米高,迎著水風望下去,真有點兒令人不寒而栗。我一邊舉起相機捕捉秦眸的身影,一邊拿著對講機,由工作人員幫我傳遞信息,溝通得無比艱難。
秦眸換了一身水藍色的裸肩長裙,站在白茫茫的水霧中,迥異於剛才紅色的明豔,生出一種難以言明的澄澈清淨,仿佛無意間落入此處的精靈,裙角飛揚,輕靈得難以言喻。
每按下一次快門,我都知道剛才的照片很完美——可是心裏卻愈發焦躁。
此刻我想要的又絕不僅僅是完美,我想要震撼!
可是什麼樣的照片才震撼呢?!
腦海裏剛剛閃過這個念頭,秦眸忽然一個沒站穩,整個人往水裏滑了下去。
靈光一現,我不顧一切地往下探了探身子,最大程度地去捕捉她那一刻的姿態和表情。
接連哢嚓數聲,下邊工作人員已經將她扶起來,我祈禱著自己捕捉到了想要的東西,忽然聽到底下一陣騷動,有人隱約在喊:“白晞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