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雖然窮,人卻不卑不亢,還手施了一禮道,“歐老爺客氣,小生姓鄭,單名一個嚴字。”
“原來是鄭先生。”歐老爺笑了,對這個難得不擺架子的讀書人有了些好感,“冒昧一問,鄭先生此前可有教過學生?”
鄭嚴拱了拱手,“年頭教過一個武師的娃兒,帶了三個月便辭了,一直未再教過。”
“哦。”歐老爺點點頭,接著問道,“因何而辭?”
“說來慚愧,武師之子終日舞刀弄槍慣了,實是不適合我等這般鎮日靜坐而讀的,既無所成,不若早辭。”謹慎的回答,既不說前任東家的不是,也不貶低自己。
歐老爺滿意得很,連連點頭道,“鄭先生說得有理。不如這樣,先領先生見過拙兒再議如何?”
鄭秀才想了想點點頭道,“也好!”
於是領了他往後院走去,拐過兩個彎伸手指向東邊的一棟房子道,“那便是書房,以後先生在那裏授業可好?”
“甚好!”秀才點頭應道,然後四下看了看,“不知小少爺何處?”
“大概還在房中午睡。”歐老爺想了想,便招過身邊的人,“來人,去請少爺過來。”
歐陽哪裏在午睡,他正窩在樓上聽美美的聽八卦,聽到歐老爺這樣吩咐,隻得站在樓上衝下麵招了招手,“爹,我在這裏!”
聽到聲音,鄭秀才抬頭一看,是個模樣清秀的小男孩,看上去倒是比較乖巧一些,應該還算好教。心下有了計較,鄭秀才也踏實了幾分。
從樓上下來,歐陽在二人麵前行了禮,這才抬眼好奇的打量麵前的書生。看上去不是很討厭,她也確實需要有人來教她這些古代的事情,而且隻有正經八百兒的學了才能光明正大的翻些古籍,尋她想要知道的東西。
“陽兒,這位是鄭先生,以後就由先生來教導你,要聽先生的話知道嗎?”歐老爺正式介紹道。
歐陽乖巧的鞠躬行了禮,脆生生的喚道,“鄭先生好!”
“歐少爺今年幾歲?可曾識得字?”鄭秀才出言相問。
“回先生話,八歲了。”歐陽有條不紊的回答,“先前父親教過幾個字,但是沒正經念過什麼書,先生大學問,日後還請先生多多教誨!”
鄭秀才很滿意,笑道,“歐少爺舉止得體大方,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這也是客套話,更何況她和歐老爺心裏都明白她念書不過是為了以後接觸生意方便,哪裏能成什麼大器。不過好話入耳還是很中聽的,歐老爺笑嗬嗬的說道,“既如此,鄭先生不如今日就搬過來住在我府中,一來上課也方便,二來先生不必來回奔波。這月錢,就每月二兩銀子。先生覺得如何?”
鄭秀才本就是討個生計,順便找個安靜的地方可以繼續讀書以備科考,這倒是合了他的心意,當下點頭應許。
歐府雖然隻是商戶,府院倒也不小。前院當中是歐老爺的臥房,靠東是書房,西邊是蘇管家住的地方,後麵一排就是家丁們住的院落。
鄭秀才來了就住在書房後麵的廂房,雖然不大,卻比他現在的安身之所要強上很多。更何況離書房也近,住在歐府裏吃穿不愁,即便初時還存著對商賈人家的芥蒂,此刻也都化作感激不盡了。
教起歐陽來是格外用心,也嚴格了些。歐陽倒不是覺得鄭秀才不好,隻是有時候難免酸腐了些。比如歐陽平素對下人總是寬仁的,尤其對身邊的丫頭更是當姐妹般親近,穿越過來的沒辦法,腦中已經習慣將眾生都看作平等。但是每當她和丫頭們玩鬧的時候,鄭秀才都會沉下臉來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主子與下人嬉鬧成何體統如此雲雲。
剛開始歐陽還覺得有趣,說多了也就煩了。礙於他是先生,沒有翻臉鬧個不愉快,他再說,歐陽隻當沒聽到,不反駁也不答應。不過從鄭秀才那裏,她倒是當真學了些東西,起碼對於這古代的文字已經能看個大致不離。
其實這時代的文字和現代相較不過繁了些,卻也不難認,對歐陽來說,最痛苦的不是背文闡意,而是寫。
頭幾天鄭秀才讓她摹大字,剛開始還能認認真真的寫上幾個,可當她自己都會寫出來的字感到慘不忍睹以後,索性用握鋼筆的方法去拿毛筆,寫出來的字確實好看了許多。
鄭秀才欣慰於她的進步,某日在她臨大字的時候心血來潮想要查看一番,卻從窗戶看到這小子三根指頭掐著毛筆端,趴在桌上寫得不亦樂乎,當即氣得跳腳,罰她重寫二十遍,直寫得歐陽連胳膊都抬不起來。
這樣一來,歐陽可就有些不樂意了。她尋思著鄭秀才整日住在這裏,雖然授課是方便了,卻也因此連個休息都沒有,於是腦瓜子轉轉決定跟老爹談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