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軍曹在柳林鎮據點負責軍需夥食給養的采辦。今日一大早,他就領著幾個手下去縣城聯隊軍需處領本月的日用品,中午時分,已經走在返回的路上。幾個人坐在慢慢悠悠的馬車上,年輕的手下耐不住寂寞,一路上不停哼唱著"君之代""櫻花之歌"等日本歌曲,但渡邊卻怎麼也提不起勁兒來一起哼唱。他已經四十來歲了,年輕時在名古屋上師範學校,畢業後在家鄉小鎮上的中學教語文,戰爭爆發時他已經三十九歲,隨著政府一聲令下,他應征入伍來到中國。
來之前他對中國還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孔子、孟子、李白、杜甫,還知道秦始皇、漢武帝、嶽飛,可以說是半個中國通。他更知道拿破侖的那句名言:"中國是頭熟睡的獅子,當他醒來的時候,全世界都要為之振動的。"現在,日本已經來到這頭睡獅的跟前。
戰爭初期,日軍進展還算順利,但隨著戰線的拉長,日軍的進攻能力顯得越來越弱,不得已才到處修據點來固守已占領的地區。
占領區的老百姓表麵上表示順從,但渡邊從老百姓的眼神中可以明顯地看出憤怒和痛恨來;皇協軍也越來越不像話,對皇軍的配合也越來越消極,更可惡的是,皇協軍裏經常有人在背後打日軍的黑槍;中國政府軍的抵抗越來越頑強,甚至經常主動出擊與皇軍交戰;遊擊隊到處活動,幾乎成了皇軍的噩夢。
他覺得日本正在弄醒這頭獅子。在這頭龐然大物麵前,日本更像一隻強壯的螞蟻,即使再強壯,也不可能戰勝獅子。
渡邊昏昏沉沉地想著心事,連頭上熱辣辣的太陽的烘烤也渾然不覺,汗水已滲透了他的上衣和軍帽。"渡邊君,請你擦擦汗。"旁邊一個下等兵遞到渡邊臉前的毛巾驚醒了他。"謝謝,不用了,前邊就是清水灣,我們可以在那裏休息、洗澡。"清水灣是清水河上的一個水灣,河岸寬闊,水勢平緩,兩岸布滿了蘆葦、水柳、楊槐、胡楊以及各種各樣不知名的灌木叢。走進樹林,古木森森,涼風習習,令人暑氣頓消。
如果沒有戰爭,這裏會是一個修身養性的極佳場所。
學文學出身的渡邊多少還有一些浪漫氣質,雖然戰爭已將他變成了凶殘的殺人工具,但骨子裏殘存的文人氣質是很難去除幹淨的。
就在渡邊還在暗暗讚歎水色天光時,年輕的士兵們已紛紛扒掉外衣衝進河裏,歡快地洗澡衝涼、潑水打鬧起來。渡邊暗歎一聲,慢慢也跟著下了水。日本兵們的一舉一動早被一直悄悄跟隨其後的繼宗、張勝瞧在眼裏。兩人相對一笑,便在渡邊他們不遠處無聲地坐了下來,打開隨身攜帶的酒肉對飲起來。當暑熱消盡、渾身清涼的日本兵走上岸來,渾身的輕鬆讓他們的嗅覺和腸胃變得格外敏感,空氣裏彌漫的酒香使他們像獵狗一樣伸出鼻子四處尋找香味的來源。
"渡邊君、各位太君,各位的大大的辛苦。"張勝從樹後轉出,手裏抓著一條剛撕下來的黃亮亮、油汪汪的鹵鵝腿,笑容可掬地對這群渾身濕淋淋的日本兵打招呼。
看見張勝,日本兵們像看見親人一樣歡呼著擁過來,他們知道,隻要碰到張勝,準有好吃的在等著他們。大家席地而坐,親熱地吃喝著張勝和繼宗帶來的酒和肉,邊吃邊讚:"酒的好、肉的好,張桑大大的好。"繼宗二人笑眯眯地看著日本兵們吃喝,嘴裏不停地勸道:"多多的吃,多多的喝,酒的肉的、大大的有。"除了酒和花生米外,鹵鵝、豬頭肉、臘製鴨雜中拌入了大量的巴豆霜。
頃刻間,酒幹肉淨。日本兵們滿意地擦著嘴,打著飽嗝,哼哼唧唧如一群剛吃飽了的豬。
看著已經得手,張勝一使眼色,便和日本兵們告別,然後和繼宗二人不慌不忙地離去。
二人還未走出林子,已聽見後邊屁聲如雷、嘔吐之聲大作,大劑量的巴豆已開始發生作用。兩人悄悄轉回,日本兵這邊已忙得不亦樂乎。
巴豆在中藥中屬強瀉藥,一般服下少量便足以讓一個壯漢上吐下瀉,今日繼宗兩人攜恨下手,哪兒還管什麼劑量不劑量,今天他們給日軍下的劑量足以幹掉十頭牛。所以,二人尚未走遠,這些日本人已開始發作。
二人靜靜在旁邊看著,日本兵們已到了上吐下瀉、提不起褲子的程度。有幾個日本兵幹脆分散蹲在河邊蘆葦叢中長蹲不起。
渡邊因吃得少,症狀較輕,但也是瞬間已有五次下瀉。他渾身大汗淋漓,眼冒金星,一蹶不振。
看到這裏,繼宗抽刀徑自來到一個蹲在蘆葦叢中正努力排泄的日本兵身後,一腳踩翻,壓刀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