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處機中了一菱,並不如何疼痛,當下也不在意,又和朱聰、焦木等鬥在一起,酣鬥中忽聽得柯鎮惡連叫“別跑!”心念一動,隻覺傷口隱隱發麻,不覺大驚,知道暗器上有毒,心裏一寒,不敢戀戰,當即運勁出拳,往南希仁麵門猛擊過去。南希仁見來勢猛惡,立定馬步,橫過純鋼扁擔,一招“鐵鎖橫江”,攔在前麵。丘處機並不收拳,揚聲吐氣,嘿的一聲,一拳打在扁擔正中。南希仁全身大震,雙手虎口迸裂,鮮血直流,當啷一響,扁擔跌在地下。丘處機情急拚命,這一拳用上了全身之力。南希仁立受內傷,腳步虛浮,突然眼前金星亂冒,喉口發甜,哇的一聲,口中鮮血直噴。丘處機雖然又傷一人,但肩頭越來越麻,托著銅缸甚感吃力,大喝一聲,左腿橫掃。韓寶駒躍起避開。丘處機叫道:“往哪裏逃?”右手推出,銅缸從半空中罩將下來。韓寶駒身在空中,無處用力,隻翻了半個筋鬥,巨缸已罩到頂門,他怕傷了身子,當即雙手抱頭縮成一團,砰的一聲大響,銅缸已端端正正的把他罩住。丘處機拋出銅缸,當即抽劍在手,點足躍起,伸劍割斷了巨鍾頂上的粗索,左掌推處,那千餘斤重的巨鍾震天價一聲,壓在銅缸之上。韓寶駒再有神力,也爬不出來了。丘處機這兩下使力大了,隻感手足酸軟,額頭上黃豆般的汗珠一顆顆滲出來。柯鎮惡叫道:“快拋劍投降,再挨得片刻,你性命不保。”丘處機心想那惡僧與金兵及官兵勾結,寺中窩藏婦女,行為奸惡之極,江南七怪既與他一夥,江湖上所傳俠名也必不確,丘某寧教性命不在,豈能向奸人屈膝?當下長劍揮動,向外殺出。江南七怪中隻剩下柯鎮惡、朱聰兩人不傷,餘人存亡不知,這時怎能容他脫身出寺?柯鎮惡一擺鐵杖,攔在大門。丘處機奪路外闖,長劍勢挾勁風,徑刺柯鎮惡麵門。飛天蝙蝠柯鎮惡聽聲辨形,舉杖擋格。當的一聲,丘處機險些拿劍不住,不覺大驚,心道:“這瞎子內力如此深厚,難道功力在我之上?”接著一劍,又與對方鐵杖相交,這才發覺原來右肩受傷減力,並非對方厲害,倒是自己勁力不濟,當即劍交左手,使開一套學成後從未在臨敵時用過的“同歸劍法”來,劍光閃閃,招招指向柯鎮惡、朱聰、焦木三人要害,竟自不加防守,一味淩厲進攻。這路“同歸劍法”取的是“同歸於盡”之意,要是敵人厲害,自己性命危殆,無可奈何之際,隻得使這路劍法拚命,每一招都是猛攻敵人要害,招招狠,劍劍辣,純是把性命豁出去了的打法,雖是上乘劍術,倒與流氓潑皮耍無賴的手段同出一理。原來全真派有個大對頭,長住西域,為人狠毒,武功深不可測,遠在全真七子之上。當年隻有他們師父才製他得住,現今師尊逝世,此人一旦重來中原,隻怕全真派有覆滅之虞。全真派有一個“天罡北鬥陣法”,足可與之匹敵,但必須七人同使,若是倉卒與此人邂逅相逢,未必七人聚齊。這套“同歸劍法”也是意在對付這大對頭,然而可單獨使用,隻盼犧牲得一二人與之同歸於盡,因而保全了一眾同門。丘處機此刻身中劇毒,又被三個高手纏住,命在頃刻,隻得使出這路不顧一切的武功來。

拆得十餘招,柯鎮惡腿上中劍。焦木大叫:“柯大哥、朱二弟,讓這道人去吧。”就這麼一疏神,丘處機長劍已從他右肋中刺入。焦木驚呼倒地。

這時丘處機也已搖搖欲墜,站立不穩。朱聰紅了雙眼,口中咒罵,繞著他前後遊鬥。再戰數合,柯鎮惡總是眼不能視物,被丘處機聲東擊西,虛虛實實,霍霍霍的連刺七八劍,劍勢來路辨別不清,右腿又中一劍,俯身直跌。朱聰大罵:“狗道士,賊道士,你身上的毒已行到了心裏啦!你再刺三劍試試。”丘處機須眉俱張,怒睜雙目,左手提劍,踉踉蹌蹌的追來。朱聰輕功了得,在大殿中繞著佛像如飛奔逃。丘處機自知再也支持不住了,歎了一口氣,止步不追,隻覺眼前一片模糊,定了定神,想找尋出寺的途徑,突然拍的一聲,後心給一物一撞,原來是朱聰從腳上脫下來的一隻布鞋,鞋子雖軟,卻是帶著內勁。丘處機身子一晃,腦中隻覺煙霧騰騰,神智漸失,正收攝心神間,咚的一下,後腦上又吃了一記,這次是朱聰在佛前麵抓起的一個木魚。幸得丘處機內功深厚,換了常人,這一下就得送命,但也已打得他眼前一陣發黑。他提聲叫道:“罷了,罷了,長春子今日死在無恥之徒的手裏!”突覺雙腿酸軟,摔倒在地。朱聰怕他摔倒後又再躍起,拿起扇子,俯身來點他胸口穴道,突見他左手一動,知道不妙,忙伸右臂在胸前一擋,隻覺小腹上有一股大力推來,登時向後直飛出去,人未落地,口中已是鮮血狂噴。丘處機最後這一擊乃平生功力之所聚,雖然身子已動彈不得,但這一掌將體內殘存的內勁盡數迸發出來,實是非同小可,朱聰哪裏抵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