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掌留下的疤,已變成一條條細索的暗痕,有些猙獰。

與言凡?高的畫著實有些不符。

所以說,生活不能假設,假設出來的,預料了結局,饒是皆大歡喜,卻永遠有一絲瑕疵。

她有些疲憊,看著他,安靜的。沒有白天黑夜,不停地注射藥物,不停地睡眠,連夢都不會做。

言希,你是否……想過阿衡……

她輕輕晃著他。沉睡了的那人,由於藥效,難以醒來。

她輕輕攬起他的身子,輕輕讓那人靠著自己,雙臂擁抱著,緩緩地拍著他的發,溫柔的指溫:“言希,快些醒過來,我們該回家了。”

某年某月某日,某人也是這樣嫉妒地看著她溫柔地抱著哄著那個賴床的娃娃,她說:“寶寶,起床了,要上幼兒園了。”

他則是上手直接蹂躪娃娃:“呀,起來了起來了!老子都沒這樣的好待遇!”

她卻笑。笨蛋,我也曾經這樣寵著你,隻是,你可曾記起?

他醒來的時候,全身都是溫暖好聞的氣息,睜開眼,迷迷茫茫地,看到一個人。

她的眼睛,那樣溫柔,帶著倦意,似乎好久,都沒有人這樣看過他。

他揉了眼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她,很久很久。

然後,輕輕昂起了頭,微涼的體溫,淺淺的吻,印在她的眼皮。

癢癢的,軟軟的吻。而後,他像個小孩子,笑了起來,從她懷中掙開,天真而靦腆。

阿衡愣了,無奈,又不好跟他計較什麼。

因為,三個月,足夠他忘記她幾千次,她端足架子訓他,也是浪費口舌。

然後,她猜想,他一定是把自己當成了散播愛的天使,把吻當作了任務。

於是,她也笑了,牽著他的手,開了口:“言希,我們回家。”

他望了她一眼,卻低著頭晃蕩起七連環,看著一個個小環,隻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依舊,是從前的模樣。

抬眼,爺爺和鄭醫生已經站在病房前。

她拉著他的手,他乖乖地跟在她的身後,認真地玩著七連環。

鄭醫生眼睛有些發亮:“難得,今天言希這麼聽話。平常醒了,總是要哭鬧一陣子。”

阿衡皺眉:“言希受傷了嗎?”她知道天武收拾病人的手段,不聽話的,總要綁了,然後打鎮定劑。

鄭醫生有些訕訕:“並沒有流血。”

阿衡撩開言希的衣袖,白皙瘦弱的手臂上,都是麻繩捆綁後留下的青青紫紫的瘀痕。

心裏一陣疼,阿衡黑了小臉,禮貌上說了幾句話,但是氣氛終究冷了下來。

平常言希磕了碰了,她雖然嘴上每每罵少年不小心,但是磕在了哪個欄杆上,碰到了哪個椅子,心底卻總要詛咒那些椅子欄杆十遍八遍的。

阿衡向大人道了別,跟爺爺說了在外麵等著,隨即垂著頭,一邊詛咒鄭醫生,一邊拉著言希的手往外走。

溫老笑了,怎麼看不出阿衡的那點小心思:“小鄭,孩子在家慣壞了,你不要見怪。”

鄭醫生望著兩人遠去的方向,微微一笑:“如果是她,我怎麼會怪。溫老可知道言希每次哭鬧些什麼?”

溫老搖頭。他料想不出,病人實在反複,這怎麼能猜得出。

“不要忘了,不要忘了,阿衡,阿衡,阿衡……”鄭醫生喃喃,學著那人的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