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衡詫異,低了頭踢著積雪,並不說話。
那少年卻撫了眼角撩起的鳳尾,有些難過:“是……那個人。他每年除夕會打電話來問候。”
阿衡微微抬眼,看到少年精致的眉眼中的沮喪和無奈,微笑著拍拍他的肩:“今年,嚐試一下不接電話?或許沒有他,忘記了,也就過去了呢。”
陳倦笑,瞥她:“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對不對?”
阿衡腳步滯了滯,微微頷首:“嗯。”
陳倦嘀咕“就知道你丫會裝”,想起了什麼,嚴肅道:“我以前在維也納的時候找私家偵探調查過言希。”
阿衡黑線,果然夠卑鄙,夠坦白。
“孩子,你別是‘85後’吧?”
陳倦不明所以:“昂,我是。”
阿衡腹誹:很好,很好很強大。
“你知道調查報告中,言希他最重視的人是誰嗎?”
“那個人?”阿衡不假思索。
陳倦幸災樂禍:“錯了錯了,溫思爾才對。”
阿衡若有所思:“這話也不是沒有根據。”
陳倦見她一臉鎮定,傻眼:“你不難過?你不鬱悶?你不是喜歡……”
阿衡似笑非笑,陳倦乖覺,住了口。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莫毀小僧清譽,善哉善哉。據小僧觀察,言施主近日犯桃花,好事將近,你且慎言。”
“哈?他看上了別的男人?”
阿衡抽搐:“女人,女人,女人好吧?”
陳倦望著遠處,目光有些怪:“嗯,好像是個女人。”
阿衡轉身,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不遠處,一個少年,穿著亞麻色的蝙蝠衫,係頸的圍巾,修長的藍白色牛仔褲,亞麻色的銀扣靴子,黑發大眼,十分俊俏,十分地紮眼。
他的身旁是一個同樣穿著歐式風格衣裙的漂亮女生,身材極好,個子很高,幾乎和少年持平,笑容十分甜美。
少年微微低了頭聽那個女生說些什麼,目光柔和,不時點點頭。他的手中握著一個紙杯,不遠處是自動咖啡售賣機。
是言希。
阿衡抬手看了腕表,下午三點鍾。不是打工而是約會嗎?這麼冷的天,穿這麼薄,是做的什麼幺蛾子?
言希並未發現阿衡和陳倦,三兩口喝完了咖啡,轉身走向對街。那個女孩跟在身後,麵色緋紅,看著言希,目光溫存閃爍。
陳倦偷看阿衡的臉色,看不出喜怒,隻是一直麵無表情,眉眼淡去許多。
“咳,我們跟過去看看吧。”陳倦並不拆穿阿衡的心思,隻是拉著她,向言希和那女孩的方向走去。
阿衡跟在他的身後,步伐有些不自在,卻沒有吭聲,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走到對街,卻不見了兩人蹤影。
前方,圍了許多人看熱鬧,有大的攝影架,像是拍平麵取景的。
前兩日剛下過雪,積雪還很厚,想是取雪景的。
陳倦拉著阿衡湊上前,看熱鬧的有許多,隻是隱約地能聽到其中一些人的聲音。
“三號鏡頭,準備好,拍側麵。Ready?Action!”
“卡,卡!”
“女模走位,親男模側臉。”
“化妝師過來,男模頭發上的冰不夠,再加一些。”
亂成一團。
前麵一個大媽唏噓不已:“這不淨是折騰人嗎,光我在這兒看的這會兒,這孩子就被潑了好幾瓶水,長這麼好看,大冷天兒的,凍壞了,誰家孩子誰不心疼啊?”
其他人附和:“就是,這幫人也太缺德了,瞅瞅,男孩子凍得嘴唇都發紫了。”
也有人嘲笑:“有什麼好心疼的,人掙錢了,樂意!”
前麵的聲音很雜,阿衡聽得直皺眉。
陳倦個子高看得清楚,半晌,訕訕地回頭:“阿衡,別是我眼花了吧,怎麼瞅著那個滿身冰碴子、快沒氣兒的像是咱家美人兒啊?”
阿衡的頭嗡嗡的,擠了進去,卻看到冰天雪地的背景中站著一個人,肌膚蒼白透明到了極點,連青色的血管幾乎都一清二楚。頭發、眼睛、衣服、手指全結著冰,淡得沒了顏色,像一座冰雕。
黑發明眸,在冰雪中,益發清晰觸目。
她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他。
他轉眼,望見了她,目光定格。
他微微笑了,唇角翹起,帶著小娃娃望見陽光的暖意,無聲地張開嘴:“阿衡,走,不要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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