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你的三個孩子都死於非命,因為我,你甚至沒有見到念陽的最後一麵,因為我,我毀了你的一切,你為什麼不撞死我!你為什麼,不幹脆殺了我!”
所有的絕望,所有的悲傷,被幻化成嘶吼,薛焱跪坐在薛硯棋的身邊,一邊語氣激烈,一邊不斷的用拳頭砸著地麵。
可他越是憤怒而絕望,她的笑容,卻是越燦爛。
那樣的笑容,就像是火光映照下的罌粟花朵,美豔中的,帶著一股子決絕的冷意——
“我為什麼要朝你撞過去?我為什麼要讓你死,我為什麼,要讓你解脫……”她強忍著從身上傳來的劇烈疼痛,強撐著一口氣與他對峙著,“……死是一種解脫,而這種解脫,我為什麼要拱手送給你!”
她說著,笑容愈加淒美。
而他看著,一顆心痛的似是飄在油鍋裏被煎炸著。
“不……不會的……你不會死!我會救你!我一定要救活你!”薛硯棋沉默而帶著絕望的人令人害怕,他絕對不就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在自己麵前死去!
於是他嘴裏叨叨著,渾身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竟是騰地一下躥了起來,想要抱住薛硯棋。
但是沒有等到他碰到她的身體,卻是得到了她劇烈的反抗——
“夠了薛焱!我受夠了這輩子被你支配的生活!這一次,你休想要奈何我!”
“不,硯棋,你不能死,我求求你好不好,我送你去醫院好不好,我真的不能失去你,硯棋,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好不好!”麵前女人的一點一點的衰弱下去,可救護車的影子卻是遲遲未現。
那樣的絕望,薛焱忍不住哭著哀求。
可薛硯棋卻就是攥緊了裙擺,梗著腦袋——
“求我?你不能失去我……咳咳,咳咳……”重複著薛焱的話,薛硯棋劇烈咳嗽著笑著,細小的血沫,從她口中一陣一陣被噴出,“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知道你想說你還愛我,我知道你想說念陽還沒有死,我還不能死,我知道你想說,其實我是沈鈺,而你,便是曾經的薛子言……”
胸口劇烈的疼痛,恍若大石頭一般堵在心口,直壓得讓薛硯棋喘不過氣來。
而聽著薛硯棋這樣的話,薛焱那一雙眼睛,則是睜的許大——
“薛子言?”他緩緩的重複這個名字,因為這個名字,便是他當年,在那個小鎮的高中念書時,所用的名字。“你竟然都已經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你所有的一切,你所有的心思,我都知道……”
“那你為什麼還要這樣,你知道我是薛子言,而你是我的小鈺兒!那你為什麼還要這樣,我們回到過去不好麼?我們重新開始不好麼?我愛你,我是真的,一直愛著你啊!”
提到沈鈺和薛子言這兩個名字,有關乎高中的那些個回憶,像是洪水一般湧上薛焱的心頭,那樣手拉著手,輕聲細語交流,羞羞澀澀相擁的美好畫麵,就像是幻燈片一般,在他腦海反映著。
可是薛焱的質問,卻再一次,得到薛硯棋帶著輕蔑的答案——
“正是你愛我,所以我偏要這樣……”嘴裏吐出虛弱的話語,薛硯棋的思緒被拉回,剛剛幾分鍾前,她的車還行駛在路上的那個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