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錯了!大錯特錯!
打從第一天認識鳳戚開始,她根本就從沒有真正了解過,他是一個怎樣的人。或者說,她從不曾了解自己麵對著一群什麼樣的人,一個什麼樣的國家。
她逃了。
有生第一次,她落荒而逃。
她帶著蒼玉和青鵝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地離開了卑移宮。
“陛下,你想去哪裏?”夜空中,蒼玉低啞的聲音在問。
去哪裏?
冷風從身邊吹過,她覺得無比寒冷地抓緊了身上的鬥篷,將青鵝緊緊抱在懷裏,這樣才能讓自己溫暖一些。舉目望去,卻隻望見黑漆漆的天空,連一顆星子也沒有。
她可以去哪裏?
不管了,哪裏都行,隻要不再見到那班人。齋亭趴在蒼玉背上,懶懶道:“哪裏都可以。隨你喜歡。”反正,她連家都不能回去。
她揉了揉濕潤的眼睛,緊緊抱著青鵝睡了過去。
睡得迷迷糊糊之時,耳邊傳來了青鵝聒噪的叫聲。她揉著眼睛坐了起來,打量著灰蒙蒙的四周。
天將亮未亮,蒼玉降落在一條小巷子裏麵。她看了看四周,也分不清這是什麼地方,便問道:“蒼玉,我們在哪裏?”
“酆州。”
“啊?”
“陛下,天快亮了,你先找一個地方歇息一下吧。青鵝陪著你。”
齋亭知道在人多的地方它不便現身,點點頭,從他背上爬了下來。蒼玉搖了搖頭,倏忽就不見了。她抱著青鵝走出小巷子,隻見房屋櫛比鱗次,果然是上次來過的酆州城。
在空中吹了一夜的冷風,這會子她都覺得有些頭重腳輕的,沿著寬敞的大街慢慢地走,一路尋找可以落腳的客棧。
上次來酆州的時候,她也曾這樣從每一條大街上麵慢悠悠地走過,當時心裏隻有茫然緊張,不知道自己能否勝任一國之君,並不知道自己會有一天會如此地狼狽,落荒而逃。
天空漸漸明亮起來,一縷金紅色的光芒從魚肚白的天邊慢慢地擴散,蔓延,瞬間就遍布著整個天空。酆州城開始變得熱鬧了。開店的,擺攤的,在陣陣吆喝聲中,傳來了香噴噴的氣味。
青鵝呆在她懷裏叫了一聲,伸長了脖子分外眼饞地看著街邊香噴噴的烙餅。
“你想吃?”齋亭拍了拍它的腦袋,伸手往懷裏掏荷包。突然一個農夫挑著扁擔從她身後經過,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正撞在她手上的肩膀上麵,痛得她手一抖,差點把青鵝掉了下去。
“小姑娘,對不住啦。”他大大咧咧地道了歉,轉身就走。
青鵝忿忿地叫了幾聲,齋亭連忙抓住它的大嘴巴,正要說什麼,就見右肩上慢慢地滲出了血跡。
“真的……青鵝,我們得先去看看郎中。”她昨晚跑得急,身上連一點傷藥也沒有帶。隻好拉了一個人問了郎中的所在,一路走去。
位於街口的醫館不大也不算小,剛剛開店。郎中是一個樣子樸實穩重的中年人,有一個長得白淨豐腴的妻子在旁邊幫忙抓藥。兩個小孩子正圍在桌子邊認真地吃著早飯。
幫她上藥的是郎中的妻子,她小心翼翼地掀起紗布,一見到她的傷口便倒抽著冷氣,道:“小姑娘,你也太不小心了,傷得這麼重也不在家好好休養,怎麼還出門呢?”
齋亭隻是笑了笑,不太想說話。
這婦人卻極其友善健談,一邊不斷地跟她說話,一邊輕柔地清洗了傷口,撒上金創藥,用繃帶仔細地將傷口包紮起來。
“好了!”她一邊幫齋亭將外衣穿上,囑咐道,“你的傷口很深,切記不能碰到水,也不能提重的東西,否則就更難好了。”
“嗯!”她點了點頭,起身走到外麵大堂。隻見郎中的兩個孩子都已經吃飽飯了,正準備去學堂讀書,看見了呆在門邊像呆頭鵝一樣的青鵝,不由得玩心大起,蹲在門口逗青鵝玩。
她問道:“診金和藥費多少錢?”說著就去掏荷包。
突然,她的手僵了一下,有些尷尬地看著麵前這對樸實和善的夫婦。
“那個……”她低著頭,漲紅了臉,聲音小得不能再小了,“那個我出門時比較急,忘了帶錢……”
夫婦倆先是一楞,還沒等齋亭再開口,那婦人便笑在喝擺擺手:“誰出門在外沒有不方便的時候,診金和藥費就免了,反正不值幾個錢。”
“那可不行!”齋亭紅了臉,聲音卻漸漸大了,“你們等等!我這就叫人回家去拿。”
叫人?她不是一個人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