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若是喜歡，就多吃一塊吧。”
她也沒客氣，邊吃邊打量前麵的花圃：“這些都是老丞相親手種的花？”
桓溫捋著花白的胡須，笑道：“是的。老臣平時閑來無事，就在家裏弄弄花草，就當是修身養性。”
齋亭看了他一眼，隻見他精神飽滿，氣色紅潤，完全不像是病了多日的人。於是拍了拍掉在衣服上的糕點碎屑，開門見山道：“如今外麵都亂城一團了，老丞相倒是有閑情逸致。不過，弄弄花草有助於心情，心情一好，病痛就自然好多了。不知道老丞相如今身體如何？”
桓溫還是笑了笑：“實不相瞞，老臣根本就沒有生病。”
齋亭沒想到他會如此坦誠，略感驚訝地看著他。
桓溫依舊是一臉慈祥的微笑：“陛下恕罪！老臣也是逼不得已而為之。以鳳大司馬的器量，他既然會動手陷害臨青岩和太傅，那麼勢必也會把老臣拉下水。不過，陛下今日能大駕光臨，老臣心裏也有數，知道陛下的來意。”
既然如此，齋亭便閑話少說了：“老丞相既然知道了我的來意，那麼就請丞相回來吧！”
“陛下吩咐，老臣自當效力。隻是——老臣有一個問題。”
“哦。老丞相請講？”
“陛下真的下定決心了？”他的聲音略帶沙啞，語氣和藹，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家。
齋亭看著他，心裏卻不由自主地一凜：“是的。這是一條永無回頭的路不是嗎？丞相見過先王，自然知道，一旦坐上王位，好與壞，就隻能一條路走到底。我不知道將來自己能做到何種地步，如今也什麼都不會，所以需要有人教我，提醒我，不讓我走錯了路。”
她站了起來，朝桓溫鎮重其事地揖禮道：“請老丞相幫我！”
桓溫連忙把她扶了起來，臉上有些激動地說道：“陛下有此決心，老臣願肝腦塗地，在所不辭！”他向齋亭行了一禮，才嚴肅地說道，“陛下現在心裏憂慮的是鳳戚。他大權在握，又目中無人，實在很危險。隻是陛下可有看見鳳戚背後的實力？”
“老丞相請講。”
“鳳戚乃是武官出身，如今軍中上下幾乎都是他的同僚下屬。陛下手上能夠用的兵，就隻剩下護衛京都的五千精兵和皇宮護衛了，這些人加起來一萬都不到，倘若鳳戚發難，那陛下就隻能束手就擒。況且京都護衛統領洛璞乃是鳳戚的外甥。再說朝中文官，如今也絕大部分投靠到鳳戚那邊，能夠與之對立的人實在不多。”
齋亭點點頭：“這些我都知道。”
“如果陛下要拿下鳳戚，那麼對手不光是鳳戚一個人，是軍中將領和朝中至少半數以上的官員。這些人不除，鳳戚即使下去了，也會有卷土重來的一天。”
也就是說，她要對付的是朝中至少一半的官員。而要對付這些人，要讓他們害怕畏懼，不是大罵幾句就成的，而是該撤職的撤職，該坐牢的坐牢，該殺頭的殺頭。
她敢嗎？
桓溫定定地看著麵前這個一直活潑伶俐，卻也心無城府的小姑娘。
敢嗎？
齋亭沉默了。許久，她輕輕地，卻很堅定地點了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