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選夫該怎麼選,她一點也不知道,更加不知道她的終生大事關一群宮人什麼事,值得他們每天興奮得擦擦這裏,洗洗那裏,不過幾天的功夫就把整個卑移宮打掃得煥然一新。
齋亭一早就逃出了卑移宮,眼不見為淨,找刁大叔訴苦去。
“刁大叔,你說說看,雖然我是一國之君,不過終生大事上麵,應該還是我自己做主吧?在我頭頂上又沒有什麼父母啊祖母啊或者把持朝政的大臣在逼我,我想自己還是能做主的。再說了,就算形勢所逼,我隻能聽從大臣的意見成親,可是總該挑一個順眼的對不對?終歸到底被拉進洞房的人是我,又不是那群老頭子……”
齋亭坐在柵欄上,一手托腮很鬱悶地對著刁晝吐苦水。吐了半天,倒在草堆裏的那個人一點反應也沒有,她用腳踢了幾下,道:“大叔,你好歹給我一點建議啊!”
“煩死了!”刁晝撥開她的腳,“我根本就沒聽清楚你在說什麼?”
“我說到口都幹了,大叔!”
“那又怎樣?一點重點也沒有!還有,你一個女孩子家在我麵前提什麼成親啊選夫啊洞房啊,難道不害臊嗎?”
“害臊的!”齋亭以相當認真的口吻道,“不過被一般老頭子當著我的麵大聲討論好無數回,我還懂得害臊嗎?”
刁晝無語。他就知道,當初認識這個丫頭就是一個錯誤,每一回找他都沒好事。這回居然還向他請教婚姻大事來了,他像懂得婚姻大事的人嗎?
齋亭跳了下來,蹲在他身邊問:“大叔,你都這把年紀了,以前成過親嗎?”
刁晝一呆,沒好氣地大吼:“什麼叫我這把年紀了?我很老嗎?誰成過親?”
“你不會一直都是孤家寡人吧?”
“有問題啊?”
齋亭嘖嘖兩聲:“都叫你注意一下儀表啦!洗個澡換身衣服梳一下頭發又用不了多少時間,懶成這副模樣,難怪沒有女孩子喜歡。”
這話在刁晝聽來不吝於是侮辱。
“誰沒有女孩子喜歡?想當初我在京都的時候,鮮衣怒馬,出門一趟就能引來無數少女圍觀擲花,常常是滿載而歸……”
“就你這個樣子?”齋亭輕飄飄地睨了他一眼,“當初的京都沒人了吧?”
“死丫頭!”他抬手不客氣地往她頭頂敲下去。
齋亭痛得哇哇大叫,隻見他躺回草堆裏,目光幽幽地望著上方,用一種懷念的語氣悠悠道:“好多年過去了!當初我們要是成了親,現在的孩子應該跟你一樣大了吧?”
“你們?”齋亭似乎確信自己聽到了一些八卦。
“當年……當年我們要是不去京都就好了。”他低低道,聲音掩不住滄桑和悲涼,眼中似乎要掉下淚來。
齋亭不解地看著他,想開口問,又怕觸及到他心中的傷痛,隻好靜靜地坐在一邊。
“打擾了,兩位!”突然外麵有人叫了一聲。
齋亭立刻回頭,隻見一名略帶胡茬的青年男子站在柵欄外,她知道是生意上門了,連忙跑了過去:“大爺好!您是想看看騎獸嗎?”
青年男子身形很高大,穿著洗得有些發白的青袍,幹幹淨淨,與來回穿梭於集市中的買主們相比,隻能說十分寒磣。不過他麵容端正粗獷,麵帶微笑,站在陽光下自有一種沉穩從容的氣度。
齋亭不動聲色地將他打量一番,笑著道:“您看看,這頭鹿蜀是很難得的騎獸,腳程快,反應快,十分靈敏乖巧。”
男子細細地打量了齋亭牽過來的騎獸,點點頭,朗聲問道:“小姑娘,這頭騎獸多少錢?”
“三百金。”齋亭想了一下,比了三根手指。
他有些意外地挑眉:“小姑娘的價錢很實在啊!”
“那是!這裏誰人不知道我做生意向來童叟無欺?本來也沒想賣得這麼便宜的,隻是碰巧這兩天家中有事急需要錢。不妨告訴你,這頭騎獸是我平時自己用的,非到不得已也不會賣。”
她笑眯眯地說道,裏頭睡大覺的刁晝立即發出一聲鄙夷的冷嗤。齋亭臉上保持著笑容,抬腿踢了他一腳。
男子的笑容更加深了,在那張粗獷的麵容上竟然露出幾分溫文爾雅的味道出來。他的目光越過騎獸,看向裏麵的刁晝,彬彬有禮地朗聲道:“多年不見,刁大俠還認得在下否?”
刁晝懶懶地抬眼一望,似乎有些疑惑。
他抱拳道:“刁大俠可還記得,七年前你我在藏海邊見過一麵?在下在那裏向刁大俠買過騎獸。”
刁晝眯起了眼睛端詳了他片刻,驀地從草堆上跳起,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全然不見了,將手按在腰間的短刀上,神色肅然地看著他。
“原來是你。”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