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亭一整個晚上都被吵得睡不安寧。三個大男人在屋頂上喝酒談天也就算了,偏偏有人酒品不好,喝多了就在屋頂上大嚷大叫。對於這個晝夜笙歌的裏坊來說沒什麼,但是對於她而言,簡直就是殺豬的叫聲。
她天色將明時就爬了起來,頂著兩隻熊貓眼走出房間。
遠處傳來了沉厚的鍾聲。鍾聲一響,各個坊門和城門依次打開,城裏的人們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茶館老板很和善地朝她打招呼:“婷姑娘,這麼早就起來了?”
她打著嗬欠應了一聲,轉頭看到三個一早在大堂裏喝茶的大男人,臉色陰沉了幾分,再看看他們精神奕奕的樣子,臉上頓時烏雲密布。
樊桐看著她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心知肚明地淺淺一笑,道:“這麼早起來?老板還沒有做早飯呢。不如我陪你到街上找些好吃的?”
她白了他一眼,想了想:“有什麼好吃的?”
方仲喝著茶笑道:“你頭一回來靖州吧?靖州城裏好吃的東西多了去。你隻管出了坊門,往東走去,一路好吃的有不少。”
她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半眯著眼睛走了出去。
出了門走不到幾步,就聽見樊桐輕輕的腳步從後麵由遠及近。她回頭橫了他一眼:“不會喝酒就少喝那麼多,喝醉了就大聲亂嚷嚷。”
他笑了笑,指尖出其不意地劃過她眼底的一層淡淡的黑色。
齋亭連忙閃開,又橫了他一眼。
出了坊門,天色漸漸大明,大街上已經十分熱鬧。照著方仲所說的往東走了不久,果然見到一個熱鬧的巷子,還沒走進去,就聞到了從裏麵傳出來的食物的香氣。
齋亭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連忙加快腳步走過去。
兩人在一個小攤前點了東西,就在旁邊古舊的矮桌邊坐了下來。不用多久,兩碗熱騰騰香噴噴的豬紅端了上來。齋亭提起筷子就吃,吃了一半才發覺樊桐一直沒有動筷子。
“你別看顏色紅紅的,這樣煮的豬紅湯是最好喝的……”她吃了兩句,看著樊桐一臉苦笑,驀地想到血正是他的弱點。
“真麻煩!你不吃,我吃。”她幹脆從他碗裏麵夾了幾塊過來。
樊桐隻能苦笑,自己重新點了一碗白粥。
正吃著,大街上傳來一陣馬蹄聲。噠噠的聲音聽起來不急不緩,伴隨著車輪滾動的聲響。想必是哪家的馬車從街上經過。
齋亭隨意地瞥了一眼,忽然聽見一聲驚叫。她下意識地望過去,隻見馬車已經急急地停了下來。青木雕花的馬車,很是奢華氣派。車夫坐在上麵破口大罵,引來了行人的圍觀。
一個婦人痛苦絕望的哭聲在罵聲中出來,圍觀的人卻靜靜地站在路邊,誰也不敢出聲。那個車夫罵了一陣,揚起馬鞭,馬車立刻奔走而去,留下婦人哀叫哭泣的聲音。
齋亭心裏好奇,付了飯錢跑過去一看,馬車已經走了一段距離。大街中間留下了一灘觸目驚心的鮮血,一個婦人坐在路邊,懷裏緊緊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孩子,哭得肝腸寸斷。
“怎麼回事?”她連忙湊過去問。
婦人卻隻是緊抱著孩子不斷地哭喊,她問了幾次都似乎沒有聽見。周圍的人低聲道:“她的孩子走路不小心,被馬車撞了。”
“隻怪那孩子運氣不好,誰叫他看見了馬車不趕緊躲開呢?”
“馬車跑那麼快,小孩子哪裏躲得開?別說孩子,我剛才差一點就被撞了個正著。你看,手臂上都蹭破了一塊皮。不過隻能自認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