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柳夢醉,這寶葫蘆你也該用膩了吧?還是給了我吧!”

“就算你磨破了嘴皮子,說幹了嘴,再求上千八百編,我啊,還是那兩個字‘不給’。”

“真夠硬心腸的,哎,傷心啊!”說著常華仙君一飲而盡,眼神中故意流露出惆悵蕭索之意。

“別跟我再在這裝,我可不吃你這套,多少回了,死了這條心吧。”

“當真不給?”

“當真不給。”

“不論發生什麼都不給?”

“不……給……”

“若是我死了呢?”

“你是長生不老的神仙,何來生死之說,純屬無羈之談。”

“是凡無絕對,倘若我真就灰飛煙滅,死掉了呢?”

“這樣啊!那你就更不需這葫蘆了吧?都死了,還喝什麼喝。”

“哎……有友如此,死不瞑目啊!”

“哈哈哈哈……常華啊,你呀!”

二人相對大笑,再喝下一杯。

一朵祥雲從空中飄來,一人走了下來,向正喝酒的二人鞠了一禮。

柳夢醉抬頭一看笑道:“這不是然烏嗎?你沒跟太上老君煉丹去,卻跑來這裏,也是饞酒了吧?不妨,坐下來,咱們喝上幾杯。”

“多謝仙人盛情,然烏不是來喝酒的。方才去給玉帝送仙丹,出來的時候,正巧碰上玉帝座下的小神奉了玉帝法旨要來仙人這裏。不料半路,那位小神突然內急,我便自動請願幫他走這一遭。”

“既是如此,不知玉帝有何旨意?”

“為的便是不久之後的蟠桃盛宴。玉帝特意欽點了本次宴會需請酒仙釀出一千壇桃花玉液做為宴酒。”

“咦?怎的突然換了,以往的宴會不都是瑤池蜜露嗎?玉帝他老人家也會換口味兒,還真是新鮮。他老人家一向是用慣吃慣喝慣了什麼,極少會再改的呢!”

“也許聽說了柳夢醉的桃花玉液最為香醇也想試試了呢?”常華仙君不急不徐地搖著扇子道。

“或許吧!他老人家的聖意,我等豈敢隨意揣測,照做便是。”

然烏聽了不禁一笑,心知失態,立刻收起笑意低頭道:“玉帝的法旨小人說完了,不便妨礙二位仙人飲酒之興,這便告辭了。”

“別急著走啊,也來喝兩杯嘛!”

“不了,小人不會飲酒,多謝了。”說完便駕起祥雲匆匆離去了。

“哈哈哈,真是個小孩子啊!瞧把他嚇的。”柳夢醉望著那匆忙離開的背影道。

喝酒的二人的影子再度模糊變換——誅仙台上。

“柳夢醉,平日裏你不愛據理力爭便罷了,現下是關乎你自身的攸關之際,為何你寧願除去仙籍墮入凡間,還是不為自己辯解半分?明明是那然烏他陷害於你,他……”

柳夢醉截住了話頭:“常華啊,此時於我未必就是壞事啊!你知道,我常流連人間而忘返,內心我時常渴望做回一個凡人。仙界雖好,可長生可不老,可騰雲駕霧上天入地,也可施展法術做凡人所不能做。永遠地不必煩惱吃飯穿衣的俗事,悠遊自在好不快活。然而,這樣的歲月,日複日,年複年,整日的重複著單調的日常,又有什麼樂趣呢?縱然千秋萬世,但跟朝生暮死的蜉蝣又有何分別。千年如同一日,而一日又如同千年。”

“哎,既是你自己所希望的,那便做回凡人吧!隻要你平安喜樂就好。”

“……”

“時辰到,行刑!”

轟轟隆隆的鍾鼓聲中,柳夢醉,泯然於仙界,墮入凡塵。

柳絮飄飛,手執玉壺,慵懶而肆意的垂著雙腿,蕩啊蕩著……

“柳夢醉,你可真叫我好找啊!卻原來是躲在這杏花村裏頭解酒癮來了……”

深遠的記憶在沉睡的夢中逐漸地破碎成片段,又將無數碎片融合成一幅幅畫麵,飛速的在眼前一閃即逝。一些人,一些事,一些言語,充塞心頭,時而清晰,時而恍惚。

“啊……”葉歸塵大叫一聲,坐起身子,大口喘息著,終於自夢中醒來,仿佛沉睡了千年。他的目光流露出複雜的情緒:“我記起來了,什麼都記起來了。柳夢醉,我是柳夢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