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在大宋和遼國邊境地區的人,常常到對方境內劫掠財物人口,這種行動被當地人形象的稱為打草穀,所謂收割草中的穀子,就是不要成本的收成,強大的時候,誰都願意幹這樣的無本買賣。大宋通常是以軍隊組織進行,遼國則是軍隊和牧民都幹,草原上的牧民生性彪悍,從小在馬背上長大,拿起弓箭刀槍就是軍隊。打草穀的隊伍通常不大,也就三五百人,再多了,那就是擅起邊釁了,自從澶淵之盟以後,遼國人不動兵槍就舒服的拿著歲幣,宋朝也樂得花錢買平安,雖然聽著恥辱了一點,但兩國間大規模的軍事衝突再沒發生過。不管是宋朝還是遼國,都願意維持現狀,邊將的擅起邊釁自然是嚴令禁止的。
北宋早年間,打草穀這種事還互有來往,大宋也沒有吃多大的虧。近年間,自從哲宗皇帝駕崩,道君皇帝登基,朝政腐敗,軍隊疲憊,大宋的軍隊就隻是一味龜縮防守。幸好近十餘年來草原上也是風調雨順,牛羊肥美,享受慣安逸生活的契丹人也不大願意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南下打草穀,再加上遼國皇帝耶律延禧整天沉迷於外出狩獵,軍政也是日漸鬆弛,還要應付白山黑水間居住的日漸崛起的女真人的不斷叛亂,上一次有打草穀的契丹人南下深入到黃縣還是王貴出生那年的事情了。
契丹人打草穀的殘酷,王明員外是記憶深刻,他的父母也是王貴的祖父母就是王明24歲那年被南下的契丹人殘忍殺害的,他自己是因為剛好帶著王夫人和王貴去大名府省親才逃過一劫。聽到王貴分析說契丹人今冬有可能大規模南下,一大家人都是相對無言。年輕氣盛的林洪和嶽飛是想要和草原蠻子拚個高下,但就連走南闖北多年的周老先生都是麵色疾苦,沉默不已。拚?不可能的事,個人的勇武在三五百人的軍陣衝擊下也就是最多能做到自保。王明眼看是失去了主意,六神無主的王夫人和嶽夫人都已經在哭喊著準備收拾行李往大名府逃難了。城牆高大、護城河寬廣的大名府倒是能擋住打草穀的契丹人,但自己一家人可以躲進大名府,這麒麟村的村民怎麼辦,家裏偌大的產業怎麼辦?整個村子的人要是全躲到大名府去,估計沒被契丹人害了,先被大名府的官軍給當成流民抓起來,一旦有事,官兵的凶狠不比契丹人差多少,人財兩空是最大的可能。而且,萬一王貴分析錯了,契丹人並沒有來,那逃難的損失可就大了,雖然王貴的睿智近幾年來已經被全家上下一致認可,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凡事都不可太絕對。
“林洪兄弟,王貴兄弟,嶽飛兄弟,俺洪七又來看你們了!”一個高亢的聲音打破了眾人的沉默。洪七現在是王家的常客了,連門房王安都不會阻攔也不通報的那種常客,進了王家就和自己家一樣。剛開始還打著找林洪切磋武藝、看望王伯父、找周老先生請教武藝等各種借口,後來就索性不要任何借口了,每次來都是胡吃海塞一翻,最愛王家的老酒,每次來了喝飽不算,臨走還要順幾壇。王夫人對這個濃眉大眼、身材高大的小夥子很是喜歡,又憐惜他從小是個乞丐,經常給他些衣物鞋襪,從小缺乏母愛的洪七對王夫人也是滿滿的孺慕之情,就差認王夫人做個義母了。這幾年來,洪七的鞋子倒是再沒有破過,但好好的衣服上總是故意打滿了補丁,據說這是丐幫汙衣派的規矩,衣服上必須要有補丁。滿是補丁的衣服配上身後背著的葫蘆,加上那從不離手的镔鐵棒,雖然衣服漿洗的幹淨,但一看就是一副乞丐的模樣。王貴總是拿洪七的鐵棒說事,總說候二才應該是鐵棒不離手,說是活猴子就應該鐵棒不離手,每次說完都笑的前俯後仰,可惜大家都不能理解有什麼地方可笑。其時《西遊記》的各類話本尚未在民間流傳,王貴經常在想得空一定要讓孫大聖的故事變得家喻戶曉,可惜每日裏忙於讀書寫字一直沒能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