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總讓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積下八輩子消不完的孽。
那是一道湛藍色婆娑背影,高挑,妙曼,風情,無以複加的浪。
葉楓不知道那女人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年齡,隻知道她的臉很美,脾氣很臭,心腸很毒。
女人折磨他,用一種被她稱為‘蝕骨手’的點穴術。每次中招的時候,血氣逆流,筋脈紊亂,葉楓就覺得遭了雷電猛觸,萬蟻撕咬。
在他生不如死的時候,女人都會優雅地伸出小手指,數一聲‘一’,再伸出無名指,數一聲‘二’,然後,葉楓就老老實實地求饒。這時,女人用那白皙的手,撫著葉楓的額鬢,輕聲說:“小東西,乖!”
所以她的中指,從來沒有伸出來過。
……
這就是葉楓這一個月以來,比在家吃得好,睡的香,過得幸福的生活。
這一月多月以來,他跟著這個女人,進入了昆侖山腹地,趟過草原,越過荒漠,然後又登上一條棧道。
棧道依著山澗邊的懸崖蜿蜒,在強風的撩撥下,發出吱吖吖的震蕩.聲,搖搖欲晃。
望著前方那個帶路的女人,葉楓扯開嗓子叫道:
“大姐,就我這十五六歲的黃毛孩子,身材比猴子瘦,肚子比駱駝大,一頓又能吃上三斤犛牛肉,卻手無縛雞之力,肩不能挑,背不能扛,就是叫我做驢做馬,這吃的比做的還多,你也不合算吧。”
“你吃得越多,我越開心,因為我不是要你做驢,也不是做馬。”女人笑了笑說道。
葉楓習慣性地箍住自己的左手腕,問道:“那你押著我翻山越嶺,到底想要我幹什麼。”
女人也不回頭,輕盈的腳步撐著長腰肥.臀,以她用低沉的磁性嗓音,說出的兩個字:
“做狗。”
葉楓緩步跟著女人魅影,沿著棧道,翻過一座山後,他摸著後腦勺,靈機一閃,笑道:“我明白了!”
他凝視著自己左手腕上的護腕,又撓著後腦勺,疑慮道:“可又不對呀,就我這副狗皮包懶骨頭,土包子身材,店小二造型,小叫花賣相,不會的…你也不太可能讓我當壓寨姑爺……”
“小東西!”女人聽了少年的調戲,依舊沒有回頭,隻發出一聲邪笑:“敢撩撥我來了,吃飽了?睡足了?皮又癢了?想再嚐嚐‘蝕骨手’的滋味了?”
一說起那蝕骨手,少年就打了個冷顫。
葉楓聽她說過,常人如果中了蝕骨手,能夠撐得過她伸出三根手指,可以說是個能忍之人;撐過她伸出五根手指,算得上一方英雄好漢;能撐過她數十聲的,在世上就兩種人,一種是死人,另一種隻能說是人間妖孽,擁有極為變態的韌勁。
此時,隻見前方的她,反舉起右手,豎起五根修長的手指:“如果哪一天,你中了蝕骨手,能撐過我數這個數的話,那我倒可以考慮給你個當孌童的機會,有空兒就幫我畫畫眉,塗塗胭脂。”
葉楓一想起那種難熬的痛楚,就像活到十八層地獄底端,一時間已是汗毛倒豎。於是,少年笑道:“我看你也省省吧,我腦袋被驢踢了,被狗咬了,被豬拱了,被你摸了我……”
……
烈日西斜,偶有一陣涼風刮過。
他們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走了大概兩個時辰,葉楓終於見到了棧道的終點:那兀立在眼前的黑窟窿。但是疲憊的少年雙手按膝,停在棧道上,有氣無力地朝前嗤了句:“累了,歇,歇會。”
女人依舊踏著輕盈的步伐,且走且說:“要不,幹脆拎著你丟下去睡一覺,咱們再走?”
葉楓眼珠兒下滑,覷一眼棧道下的雲霧,他知道自己掉下去的話,可能不是摔死的,更可能是餓死的。所以,他還是決定挪著那蝦兒般的腳,緩緩向前。
使出僅餘的耐力,葉楓依稀上了幾階木格,腳步便停了下來。隨即屁股一撅,仰倒在木質棧道上,四仰八叉。
所謂,停下就想蹲下,蹲下就想坐下,坐下就想躺下。
前方的女人聽到這個悶響,終於轉身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