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在那個古樸的房間躺了數日,這些天,他幾乎不能做任何事。孱弱的身體在白蓮強喂給他大量的迷幻藥後,他一次次地感到腹痛、胸悶、頭暈。
讓他心痛的,不是婉娩這個紫霞仙子包藏在內心深處的險惡用心,而是白蓮那看似關切的目光下,淪為一個不明真.相的傀儡。葉楓覺得,她在婉娩的唆使下,完全將自己當成了活在夢魘中的病人。
即使如此,那些迷魂藥,仍然無法摧殘他的意誌,他仍然記得他是葉楓,在紅楓鎮長大,一年前,在婉娩的挾持下來得阿修羅國,成為了一名修羅。
葉楓的身體極為虛弱,他毫無反抗之力,每次不吃藥的時候,白蓮就以讓他早日康複為由,強製給他灌入那種香味特別的酥麻丁香散。並且,用她那種無辜的表情,來彰顯出她對葉楓目前處境的種種無奈,儼然,她已將葉楓當成了失憶的病人。
後來幾日,葉楓的頭腦開始昏昏沉沉,在那些特殊藥效的影響下,他開始懷疑,是否自己真的做了一個很長的噩夢,這個世上,或許根本就沒有阿修羅國,他不過是因為中了某種毒,或遭遇到什麼狀況,意識才一直活在噩夢當中?
難道,是這個夢做得太真實,以至於這個夢醒過來了,他還不太相信這隻是一個夢?並因此而否定了現實?
但他仍然清晰地記得,在那個噩夢裏,有個百獸窟的岩洞,他在裏麵遇到過一個叫宋浩仁的人,他對宋浩仁說過這樣的話:
“這一切煩惱痛苦的根源,不就是因為得知了真相,從自己的美夢中走了出來,麵對現實麼?有什麼過不去的?”
但現在,從夢醒之人,卻換成了自己,他該何處何從?
在半真半假之中,葉楓開始分不清夢和現實,這一年來的阿修羅生涯,包括一年前從小到大的記憶,在他心裏,越來越虛幻,越來越朦朧。
半個月之後,紫霞仙子來到葉楓寢房,她依舊華服美妝,仙雅靈動。
見到葉楓不再拒絕吃藥,她來到床前,滿意地頷首點頭:“看來這些時日他好了許多。白蓮,你可以帶著你家公子,在紫陽山莊四處逛逛,讓他多接觸一些現實中的人和物,這將有助於恢複他的真實記憶。”
“嗯!多謝仙子靈丹妙藥,我家公子才能逐漸好轉。白蓮替我家老爺先行謝過仙子大恩大德。”說罷,白蓮伏身便拜。
紫霞仙子忙將她扶起,淡淡說道:“不必多禮,救死扶傷,本是我紫陽山莊數百年傳下的宗旨。好了,閑話休說,你且扶著他四處走走,慢慢給他提一些他的過去,看看能否引起他記憶。”
“是!”白蓮應了一聲,便小心扶著‘公子’下床。
公子經過多日的‘調養’,身體也逐漸恢複了些力氣,在白蓮的攙扶下,已能平穩行走。
白蓮領著他走出房門,外邊是一座小四合院子,有東、南、西三間廂房,其中公子睡的這間,坐東朝西,白蓮平日則住在南廂房,西邊則住著兩名仆役,平時就是他二人為公子熬藥。
白蓮攙著他走下三道石階,通過院落中的花草園林,順著小道直望北緩緩行去,她嘴裏柔聲說道:“公子,你記起來了嗎?你叫秦淳,字子清,是洛河城南秦正老爺的次子……我是,我白蓮呀,從小到大,都是我伺候您呢。”
公子喃喃念道:“秦淳?秦正?白蓮……”
“是啊!”白蓮扶著他走出四合院,來到一條幽僻地小道,此刻陽光灑射,知了蟬鳴,青磚黑瓦的院牆之下,草木依依;右側則是一片竹林,竹林深處露出琉璃紅亭的一腳。
“走,我們去那邊,到竹林內轉轉!”白蓮扶著秦淳,一步步踅入竹林中。
“公子,從小到大,老爺對你管教得特別嚴厲,你卻十分逆反,凡事都有自己的一套主張,就連練劍也將家傳劍法,做了許多更改。由於不得族人認可,你在十三歲那年,為了證明自己,幹脆帶著白蓮行走江湖。後來,您有幸拜了一位劍俠為師,又經過自己的苦練鑽研,您對劍道終於有了自己的見解,能在劍意與劍鋒之間,作出收放自如的平衡,一劍能將竹子削成四截。”
“在江湖上,公子為人宅心仁厚,智識過人,平生又誌在逍遙,雖屢次因朋友而卷入江湖血雨腥風,但最終都瀟灑脫身,江湖上送你一個外號:竹花劍,與梅花鏢、蘭花槍、菊花鈸合成為梅蘭竹菊四少賢。你們四人,常常在一塊切磋武技,經過天子關一役,打敗了當世揚名已久的劍客楚雲生,如今您在江湖上也頗幾分名氣呢?”
“你說的…都是真的麼?”秦淳不解地問。
“是呀!”白蓮莞爾一笑:“這些你都忘了吧,沒關係,在紫陽山莊多養些時日,公子自然就會記得了。”
白蓮帶著秦淳來到竹林中的紅琉璃涼亭,步入亭中,依欄坐下,歎惋了一聲,接著道:“隻可惜,兩個月前,我們一行人遇上老爺當年的仇家,不知對方學了些什麼妖魔怪術,不僅擅長使毒,還能將尋常的金屬兵器,給隨意扭曲,你的快劍被他怪術破解,劍折之下。因見他要殺與您同行的其他三位少俠,便頂住那惡徒的毒掌,中了劇毒,腦部也因而受了重傷,幸好當時離紫陽山莊不遠,被仙子所救,對方不敢和仙子起衝突,這才恨恨離去。從此之後,我便以……以賣身於此為條件,讓仙子救治公子。”
說著,白蓮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絲愁意,不過,很快便如烈陽破烏雲一般晴天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