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承硯帶著怒容,少有衝動的闖到禦書房門前時,藍令宇剛好賜了坐給沈將安,而後者的屁股才落到凳上不到一秒。
突然的吵嚷聲讓憂心忡忡的沈將安側目,跟著隻見太監小福子被沈承硯一掌推入門內坐倒在地上。
小福子倒是盡職,縱是摔了個呲牙咧嘴的,他仍揉著屁股的同時嘴裏還在說著,“沈大人千萬別激……”後話卻在沈承硯凜冽的視線中吞了回去。
知道沈承硯的來意,藍令宇絲毫沒覺得驚訝。他悠然地喊了句:“小福子,下去吧。”等到小福子退出門外,並懂事的關好房門,他再帶著從容的、了然的淺笑看向握著拳頭立於門口的沈承硯,不急不緩地問道:“硯兒怎麼闖進來的?”
沈承硯此時也顧不得禮數,張口就直接問道:“皇上,您為何突然下旨抄了白家?”
藍令宇悠然的表情頓時一凜,末了不鹹不淡地問道:“哼,朕要做什麼,還需要向你彙報麼?”他問完也不等沈承硯說話,先斜了沈將安一眼,再道:“朕隻是下旨抄家發配,怎麼一個兩個都跑來問朕原因,合著都覺得白家無辜?被朕冤枉了?”
他這話把沈將安也一並的說了,說得沈將安皺緊了眉頭。白家是否無辜,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隻不過被天子雞蛋裏挑骨頭的定下了罪,就算有些強詞奪理,也不能直接的反駁。
沈將安對沈承硯丟去一個讓他務必冷靜的眼色,隨後再小心地說道:“皇上,臣隻是不知白家犯了何罪,需要皇上如此勞師動眾。”確實是勞師動眾,回溯三代,這抄家還是頭一次。
有禮有節的話,說得藍令宇沉默了一拍。他知道沈將安的來意,一部分是為了替白家求情,另外卻是為了他的寶貝女兒。這兩件事他其實可以辦到一件。
沉默之後他淡淡地說道:“你是擔心小雪兒麼?隻要白家願意寫下休書,朕會讓她回家的。”畢竟藍令宇和沈將安也是多年的交情了,現在身份雖說不同了,但他也不至於不念舊情,再加上他隻是對白家有恨意,所以隻要沈承雪與白家沒了關係,他自然是不會為難她。
看來合理的安排讓沈將安擰緊了眉頭,遲疑了一拍卻還是說道:“皇上,這安排對小女……”
“文甫和朕說了,他會照顧小雪兒的。將安就不用多說了。”許文甫對沈承雪也算是癡心一片,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對她念念不忘。
藍令宇不容反駁的結束了這個話題,隨後轉了瞳仁睨向沈承硯,再道:“你呢?硯兒又有什麼要求。”他這話說得好像很開明、很寬容般,似乎隻要他能滿足的,都會滿足。
冷靜下來的沈承硯,表情平靜得已找不到慍怒之色,隻是狹長眼瞼下還有鋒芒。他聽了藍令宇的問話,微不可察的扯了個冷笑,再淡然地說道:“回皇上,微臣隻想見詠秋一麵。”他其實一直都知道,他的生父是個城府極深的人,隻是眼下他才真真的了解到之前白詠秋所說的“卑鄙”二字是何意。
這一切分明就是他一手所為,現在卻一副開恩的樣子,看得沈承硯有些反胃。他居然是這種人的兒子。
沈承硯的要求,自然是算不得過份的。藍令宇本以為他會提出放了白詠秋之類的要求,他還準備仔細的問他所謂的骨肉是怎麼回事,結果事實卻證明他白準備了。
沒按預料好的劇本走,藍令宇的眼底閃了一絲不快,隨後他卻是答應得幹脆,還特意說了句,在發配之前,他沈承硯可以隨時的去看白詠秋。
現在的藍令宇已經不是當年的仁厚王了,沈將安知道執意再替白家求情,說不定會把自己給搭進去,他雖不滿這樣的結果,但也隻能輕歎著告了退。
沈將安一說離開,沈承硯自然也不想多留的告退。出了禦書房,見先一步走了的沈將安還在等他。
“爹……”沈承硯才開口喊了,沈將安就衝他擺了擺手,憂鬱的表情看得出來他心情沉重。
“硯兒去看小秋兒的時候,順便看看雪兒。”沈將安頓了下,再說道:“若雪兒想回家,就……”
後麵的話沈將安有些說不出口,不過沈承硯聽得明白。他不等他說完就接了後話,道:“爹,雪兒要不要回家,全由雪兒自己做主,咱們不能逼迫她。”
沈將安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沈承硯的肩頭,重歎著行一步離開。那微佝僂著的背影,看得沈承硯也不由的重重歎氣。
當沈承硯趕來牢中看白詠秋的時候,白家人已經接到了藍令宇派人帶來的話。那話裏的內容大致可總結為,要是白家不想連累沈承雪受這無妄之災,可以寫下休書讓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