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惠姑娘,是我們來巡夜的。不要吵醒了夫人。”果然,僅憑著一句話就讓人接上了話頭,將軍府的每個人對沈菱鳳都是心悅誠服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夜裏路黑,仔細腳底下。”瀾惠剔亮了院門外的風燈,讓巡夜的人能看清楚腳底下。這是沈菱鳳很早就教給她們的事情,凡是給人留條後路對自己隻有好處,沒壞處。
“姑娘早點歇著,這就走了。”巡夜的人小心翼翼過去,很擔心自己因為腳步重了都會吵醒已經熟睡的沈菱鳳。
等到人都走幹淨了,瀾惠微微歎了口氣,又把風燈的燭火壓低了些。抬頭的一瞬間看到綴錦閣的燭火熄了又亮,看樣子是那位姑老爺跟什麼趙姑娘回來了。頗有點不甘心,隻是這件事他們做丫頭的就是再親近又能怎樣,小姐到底是不為所動的。
四更都過了,要是再不回來就該天亮了。眼前突然人影一閃,沒站穩趔趄了一下。馬上看到屋子裏的燈亮了,本來要關院門的,覺得有點不打自招的笨蛋,小姐常說那話是什麼來著?還在胡思亂想,已經被錦弗拽過去。
“小姐回來了。”其實錦弗也沒看清楚,但是那幾個動靜都是最熟悉的。
兩人小心翼翼推開門,纖瘦而頎長的燈影映在屏風上,兩人都在外麵居然沒看到她進來:“小姐?”
“嗯。”屏風後的人答應了一聲,披了件半新不舊的長裙出來。跟平時回來的景象有點不一樣,臉上隱隱帶著一絲疲憊,手上捏著一支沒見過的東西,隔得遠看不出來是什麼。
瀾惠趕緊倒了杯淡茶過來:“小姐,潤潤嗓子。”
“沒事兒吧?”少有的端起茶一飲而盡,臉色也好了很多。
“沒有,巡夜的剛走。”錦弗攪了塊熱帕子過來:“大人好像也剛回來。”
“我知道。”沈菱鳳把手裏的東西放到桌上,兩個人湊過去才看清楚是什麼東西。一枚淺黃色的蜜蠟墜珠,看起來很有點眼熟,就是突然一下記不得在哪兒見過。
抬起頭撞上沈菱鳳嘲弄地笑容:“小姐,這個是?”
“曾獻羽的。”沈菱鳳手指蜷縮在掌心裏,可以想象手指甲掐進肉裏是很痛的。跟今晚發生的事情相比,初衷不一樣,但是同樣需要人忍耐。
兩個丫頭馬上閉嘴不說話了,你怎麼胡鬧,甚至帶著人回來,她都沒話說。但是這件事,好像真有點說不過去。
“我也乏了,都下去吧。”不想多談這些事情,沈菱鳳歪在榻上合上眼睛。兩個丫頭趕緊放下兩層厚厚的幃帳,倒退著出去。
好像有人過來,從遠到近,很清晰但又很遙遠的身影一下到了麵前:“鳳兒。”很熟悉的兩個字,從他嘴裏出來總是透著十二分的親昵。卻又不是狎玩的口吻,隻有他才會這麼叫。爹總會說,菱兒,隻有他會說是鳳兒。
“亮哥。”他腰間還是那個錦囊,不是已經付之一炬了:“你身上的傷好了?答應過我不讓自己出事的,為什麼會這樣?”
“一點小事,你還記著呢。”跟平時的笑容一樣:“曾獻羽待你不好,你跟他一處連笑都忘了。跟我走吧,鳳兒。”
“你早先怎麼不跟我說這話!”明明看到他身邊還有個女子,其貌不揚甚至可以說是平平淡淡的女子,就能站在他身邊,看向誰都是安靜暖心的笑容。羅敷自有夫,是他說的。可是後麵還有句話,他沒說:使君自有婦。換成自己來說,是不是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