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君漆臣靜靜站著,並沒有動手強行破開結界,也沒立即與對方過招開打,隻是麵無表情地與他對視,氣場冰冷而淩厲。
對麵的人很是受傷地笑了笑:“唉,你非得這麼瞪著我嗎?”
紫君的神色又冷了幾分。
那人隻能無奈地收起了笑臉,抬眸望天,負手而立,依然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卻無端讓人從心底生出一股寒意。料峭春風微冷,山頭斜陽半傾,那人的聲音平靜而疏淡,仿佛不帶一絲感情,問道:“你還沒玩厭麼?”
景漆臣眸光更沉,原本蕭殺清冽的紫瞳此時深得幾近黑色,逼人氣勢從那雙眼中緩緩泄露,不激烈,不爆發,不會讓人猛然一驚,卻給人一種逐漸窒息般的壓迫感,仿佛周圍的天都暗了下來,烏雲壓頂,悶雷滾滾,氣勢內斂而雷霆萬鈞。
那人毫不怯弱地靜靜回頭,與他對視。
兩人的視線很輕巧地在半空碰撞,並沒有擦出劈啪火花——那人的眼神淡淡的,似乎並無戰意。良久,他忽而冷冷一笑:“我隻是想不通,堂堂紫帝,為何偏要在區區一個小泉眼上白耗功夫?你若是喜歡泉眼,不如跟我回去,我那隻送你好了!……還是說,家養的總不如野的好,夠刺激?”
仿佛有“啪”地一聲氣勢爆開,兩股不相上下的霸氣無聲相撞!
似是激起了轟然巨響,卻因那響聲過大,而導致人在聽到的第一個刹那便雙耳失聰,四周一瞬間變得極靜,是暴雨襲城前厚重沉鬱的靜,連四合逡巡之風都畏懼得放輕了足音!……兩人背後,恍惚猛然拔地而起萬丈餘高的上古神獸,喉嚨間壓抑著威脅般的嗚鳴,但細看,卻是什麼也沒有,四野空曠,唯餘對峙雙方,一人深沉莫測,一人桀驁不羈。
紫君漆臣終於開口,隻一個字:“滾。”
那人的眼眸猛然暗了暗,突然仰天,朗聲大笑,然後又翛然停住,英俊麵容充滿了睥睨天下的氣概,他看似毫不在意地接住紫君壓迫的目光,嘴角掛著若有深意的笑容:“好,我滾。”
說完,便轉身,揚長而去。
風裏傳來他朗然的笑聲,走出很遠後,又模模糊糊夾送來一句話,被四散的氣場衝得有些隱隱約約……
那人悠悠道:“反正……該做的應該也已經做完了……”
一直處變不驚的紫君突然眉頭微皺,眼中刹那間閃過一絲焦急,身影一閃,便消失不見。
那已經走遠的人淡淡地回頭看了一眼,隨即便回過頭去,邁動腳步,也消失在了背景裏。
景漆臣啊,你不會以為,我是專程來找你聊天的吧?……把你引開,有些事情才好下手啊,不是麼……
泉靈公子昏昏沉沉醒過來,第一個感覺是劇烈的頭痛,第二便是全身酸疼,低頭才發現自己被綁在了一根石柱子上,所在的地方與其說是石室,不如說是洞穴。
周圍很潮濕,讓顧亟予原本就黏糊糊的腦子更加運轉困難……
他記得他是用三界石到了極北,還沒找到鎮子呢,迎麵一陣風刮來,就把他直接掀飛,撞到石壁暈了過去……他有那麼瘦弱麼?!就算他不算胖的,也沒瘦到風都能吹飛的程度吧?雖說前一陣因為受傷又瘦了點,但身板還是挺硬朗的,而且還吃了那麼多補的東西……嗯,難道最近天天晚上胃痛是因為沒有消化好?……
顧大少最大的一個毛病就是在關鍵時刻脫線!喜歡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和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較勁……明明“他被綁架了!”這一合理解釋如此顯而易見,我們“智勇雙全”的泉靈公子卻非要去糾結自己是不是太瘦弱……大概是想到川君都沒真的被風吹飛過而他卻被吹了,有那麼一點覺得不公平吧……
顧亟予還沒很搞清楚狀況,就聽見有走了進來,聽腳步聲很是沉重。泉靈公子是被側對著洞口綁在那根石柱上的,他想了想,便閉上眼睛,臉對著洞口垂下了頭去,假裝還沒有醒過來。
一個比景漆臣還要高壯的人形怪物走了進來,顧亟予小心翼翼地眯眼看,怪物肩上似乎扛著什麼東西,擋住了他的臉,但背部看得很清楚,肩胛骨的位置長著一對翅膀,並非龍的那種翅膀,而是類似鷹鳥的羽翼。
其實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怪的身上其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全都覆蓋著密集而細小的鱗片,像蛇又像魚,鱗片並不是一種顏色的,而是由褐黃到青灰的漸變,每片鱗的扇形弧邊上還鑲著一條深褐色的花邊,於是整體效果就像身上覆蓋著無數個密密麻麻的潰爛或膿包,看得顧亟予渾身都不舒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