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瞻一行到達雲中城的第四日,閉關試藥的瑤姬終於送來了消息,這“心向往之聲”中的確有兩味藥並不來自人界,其中一味應該是輔助“十日一夢”作用的“今宵”,應該是來自南海的蓬萊境。
而另一味則不出陸子瞻所料,來自天界。
瑤姬倒是的確在陸子瞻苛刻的四天要求內研究出了解藥,但研究歸研究,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啊!於是現在的問題就變成了怎樣將理論付諸現實。
瑤姬的理論是,但凡自然產物,由相生相克的一般規律可得,大多數毒藥方圓三丈必能找到解藥,她跟蓬萊境那邊那位有些淵源,所以這蓬萊境的老變態(= =||)就由她出馬搞定,至於天界那邊就隻能陸子瞻他們自己解決了。
陸子瞻對於九華的噩夢其實並不太在意,這主要歸結於他想了一會兒,實在沒想出來九華能夢出什麼實質有傷害性的東西,不給他飯吃?……這大概是九華最難以接受的酷刑了,在小青蛇內心肯定堪比天崩地裂!
不過餓個一頓兩頓的應該也沒事吧?何況還隻是做夢,又不是真餓……哦,不對,嚴格說來九華要是真清醒著大概早就餓得受不了了!
但以子瞻大人的個性,會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顯然是有更為“確切”的把握的——前一天晚上醍醐營的暗報已經傳到了雲中城,說是鑿齒出現了。熊熊是發現趕不及後自己找上鬼市掌櫃求助的,他早在三天前就已經得到了九華中毒的消息,本來是想自己趕來巫山,但沒日沒夜趕了兩天路後發現,自己顯然高估了自己的腳程。
但陸子瞻很快就發現不對了,他原本以為有浣女去接人,熊熊最多到晚上定然能夠趕到雲中城,這點倒是沒料錯,朱雀的速度就算跟龍神比也不遑多讓了,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九華的噩夢並不是從第十天夜裏開始,而是清晨。
一開始的時候還沒有人注意到,畢竟九華現在是條蛇,既不能出汗也不能出聲兒,表情也看不出來,軟趴趴躺著,拎起來搖也不會醒,簡直跟死蛇沒什麼兩樣。
但很快他就動靜大到連睡覺範圍老實到不能再老實的敖梓都被弄醒了。
敖梓揉揉眼睛醒過來,就見九華正將自己整個擰成麻花狀,即算蛇看不出表情也足夠體會到他的痛苦了,敖梓出聲叫了他幾聲,就見綠光一閃,眼角帶著青色鱗片的瘦弱青年緊皺著眉頭,一邊捂著肚子蜷成一團,一邊發出痛苦的呻吟聲,額頭上滲出的冷汗跟眼角的淚水滾到一處,很快便染濕了床單。
敖梓被嚇著了!偏偏他還動不了,一大早的其他人都還在睡,喊也喊不來人,急得隻能騰雲駕霧金光閃耀地在九華床頭繞圈圈,等到陸子瞻等人被上古神獸的怒吼驚動跑進來的時候,隻看到屋子裏彩雲繚繞光華熠熠,一時被閃得眯眼的眯眼擋臉的擋臉,還以為是敖梓出了什麼事兒!
這不算是敖梓第一次現出真身,但上古神獸同誌確實有那麼點小架子,至今為止現出真身的次數一隻手都數的過來,其中還有兩次都是為了九華——上一次是九華帶著敖梓去偷靈池麋鹿守著的七鈴萎蕤,敖梓為了幫沒來得及逃跑的九華擋一擋飛奔而來的靈鹿。
說來九華會跑去偷萎蕤還是因為看顧大少那陣子總是“胃疼”,大少爺不願解釋緣由,就總說自己是吃多了漲的,弄得祭紅也總是偷偷做些易消化的藥膳。顧大少當初被汙濁靈氣影響才鑽了牛角尖,但倘若他願靜下心來想想,長靈泉築所有人毫無怨言陪著他一起清湯寡水,大家都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疼他,也並非因為他的純淨靈氣……
哪怕泉靈公子根本不知道,但泉築裏又有誰是衝著讓他知道或感激去做的呢?
這就是顧大少啊……他對別人好的時候,從來不想別人是不是也會這麼對他,陸子瞻看他被欺負會罵他傻,卻也總是,在看到他用真心換來真心的時候,會覺得有些羨慕,和,驕傲……繼而就會忍不住想摟著那家夥好好蹭蹭摸摸戳戳扭扭舔舔(咦?)……你啊你,叫我怎麼能不喜歡?
鑿齒到的時候臉色白得過分,往九華身邊一靠簡直就是倆難兄難弟!
顧大少起初還以為他是急的,後來熊熊握著九華的手看他眉頭漸漸舒展之後,又突然掙開手跑去院子裏吐了一會兒,大少爺才記起來有些飛行物的速度實在不是正常用兩條腿行走的生物能夠適應的。
鑿齒吐完立刻又回來了,邊一下一下用手掌順著九華的背邊輕聲哄著他。鑿齒的聲音極低,話音裏的句子連近在身邊的顧亟予都聽不清,但昏睡中的小青蛇居然聽到了似的自發朝熊熊靠了過去,弄得一邊的錦文嘖嘖稱奇——要知道昏睡後的九華已經完全與外界隔絕了,連拿著蛇尾繞圈甩都沒有反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