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逸王府朱門大開,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從裏麵緩緩駛出,直上官道,行了一會兒,卻又拐了個彎,折進一條小巷裏。
趕車人突然加了一鞭,幾駕之內,就趕上了前麵的小馬車,兩輛並行一刻,同時緩緩停了下來。車窗正好平齊。
盈羅飛快地撩開兩重簾子,嗖地鑽到旁邊的馬車內。
聽到聲響,手握韁繩的男子從車上下來,走了幾步,悠然站定。
前麵騎馬的青年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立刻會意,勒停坐騎,留在在幾丈開外的地方。
馬車內。
“你怎麼來了!”林迪菲撩起麵紗驚問道。
“行了行了,趕緊把你臉上的玩意兒擦了罷,我看著瘮得慌。”遞過來一方絲帕。
“你是怎麼知道的?”
把絲帕塞到她手心,挑了挑細眉,道:“你也不打聽打聽本郡主是何方神聖,因為表哥的緣故,我自小修習醫術,對毒花奇草深有研究。”嘿嘿一笑,“都說是關心則亂,你的妝假得這麼明顯,聰明如三表哥,居然信了,還那般關切,這麼說來,他還是很喜歡你的嘛。”
林迪菲並不回答,手指狠狠絞那塊帕子,突然抬起頭,向洋洋得意的好友射去利劍般的目光。
“也就是說,你剛剛是在故意整我咯。”
盈羅從袖中掏出一個紅珊瑚的盒子,扔了過去,笑嘻嘻地道:“什麼時候變聰明了。你在我房裏換了衣裳,那盒胭脂,丫鬟收拾時就呈了上來。不過多久,三表哥的口信就到,問你在煜王府吃過什麼、碰過什麼、擦過什麼,我一想,自然就想到這盒東西,翻出來一看,果然是鬼麵草。隻消一副湯藥就可解的毒,三表哥居然派人來煜王府詢問,我就知道其中大有蹊蹺。”
揚了揚眉,接著道,“我索性起了個大早,過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一撩開麵紗,我就了然一切。你未免塗得太過了些,這副尊容,再配上那副表情,哎喲,真是笑死人了……”趴到某個恨得磨牙的人肩上大笑不止。
林迪菲打開盒子一看。果然是昨天那盒胭脂,重重扣上,收進袖子裏。側頭盯向肩上的人,恨恨言道:“你來該不會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吧。”
盈羅用指頭活絡活絡笑得發僵的雙頰,麵色鄭重起來,道:“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帶我去你要去的地方,第二,立刻掉頭回府。”
林迪菲不以為然道:“你在發什麼瘋?”
“這句話該我問你才對罷。你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逸王妃江晏如,縱使你再怎麼不喜侯門生活,也逃不開這個身份。剛才在三表哥麵前之所以沒有揭穿你,完全是看在你被關得可憐的份上,既然助你出來,本郡主就自然要負起責任,免得你做出什麼不可言之事,辱沒了皇家臉麵。”
“說完了嗎?”
“差不多就是這些了,你……要幹什麼?”
林迪菲陰陰一笑,一壁說一壁揭開紅珊瑚的盒子:“郡主不是喜好醫術嗎,不知道有沒有聽過神農氏遍嚐百草的故事呢,這毒草什麼的,要親自試過才能研究徹底,我今天就幫你好好研究一下,你看怎麼樣啊!”
“你別過來……”
“你信不惜我立刻回去拆穿你!”
“拿開……”
“別碰我的臉……”
……
聽到馬車內的聲音,給露不禁扯動嘴角,笑了一笑。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灰頭土臉的少女從馬車上躍了下來,發髻歪倒、麵色難看。
給露忙拱手見禮。
少女在他身邊停了片刻,眼神有些不屑,扭頭道:“真是想不到,逍遙神醫的入室弟子,居然甘心墮入男寵之流。”
給露眉尖一跳,並未多言。看著那輛馬車駛出逼仄的小巷,才轉身登上馬車。
“你……”
林迪菲截過話頭:“放心好了,我什麼都沒說。她本來是要死皮賴臉跟著我去的,不過嘛,我開出了一個讓她無法拒絕的條件,就把她甩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