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這個阿姨不能答應你。”眼前的楊太太搖頭拒絕。
“阿姨,你……”
“這是長風的決定。他留有信給你,原因應該寫得很清楚。”楊太太歎口氣,繼續說,“他是為你好。你一個年青女人帶著個孩子,會影響你以後的生活。貝璽生活在新加坡,你隨時可以來看他,放假期間他也可能隨時回Z市。”
“可是……”一來舍不得,二來鬱可菲想盡力彌補對淩長風的感情虧欠。
“不用可是。你楊叔叔也說了,這個他會按照長風的想法做的。可菲,我們五年前失去了女兒,而今又失去了兒子,難道你連孫子都不想給我們留下嗎?”優雅的楊太太老態頓顯。
這點鬱可菲沒有想過。
可在情理上,她似乎是該這麼做。畢竟楊氏夫婦已是垂暮之年,天倫之樂對他們來說彌足可貴。
“我會常來新加坡的,希望阿姨叔叔能諒解。”
“十分歡迎。”楊太太握住鬱可菲的手,往墓地外走去,“對我們來說,是多了個女兒。”
鬱可菲回頭深深望了一眼,在心底說,“長風,永別了。”
和貝璽分別的場麵,鬱可菲無法想像。
於是,她選擇了悄悄離開。
她希望長大後的貝璽能理解今天她的不告而別。
楊氏夫婦堅持把她送到機場。
臨別時,楊太太把淩長風的信交給了鬱可菲。
信上說得很明白,淩長風希望兒子生活在新加坡,成年後則由貝璽決定自己生活的地方。信末,淩長風希望鬱可菲盡快整理自己的情緒,忘掉關於他的一切,他希望鬱可菲盡快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他說那是他最大的心願。他還強調,如果鬱可菲不幸福,他在另一個世界也不會安寧。
信在鬱可菲的手裏,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淚濕雙頰,引來身邊人注意時,她才收起信,把淚臉扭向機窗,望向外麵的白雲藍天。
回到Z市的鬱可菲異常沉默,她一趟也沒有去別墅。
她不敢進去,她甚至不敢往後麵的單獨別墅區走,因為她無法麵對房中的任何一樣物件。那裏的每樣東西都能勾起她的回憶,回憶起她對淩長風的冷酷、她對淩長風的無情……
她的生活成了家和集團兩點一線。
集團的每個人都感受到了她的冷寂。
鬱達明當然有所耳聞。
這天是周六。
清晨的陽光透窗而入灑在床上,鬱可菲愣愣盯著天花板一動不動。從淩晨驚醒到現在,已有五個小時了。她睡不著,也不想起床,她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她對自己的生活已沒有任何安排。
“叮咚叮咚……”門鈴響個不停。
鬱可菲仍是原樣躺著。
“叮咚叮咚……”這次是門鈴夾雜著拍打門的聲音。
鬱可菲忍了兩分鍾後,跳下床向客廳衝去。
打開房門,很意外的,曉曦的大笑臉出現在她麵前。
鬱可菲歎口氣,無奈轉過身,“你不是一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嗎?”
曉曦甩手關上門,“本來是決定那麼睡的。可是……你快換衣服,爸媽還有你哥在樓下等著呢。”
“什麼?”鬱可菲有點懷疑,一家人全聚齊了?
“你哥提議去郊遊,所以全家都來找你。”曉曦臉上有絲紅暈,看來和鬱建業發展不錯。
“爸也同意?”鬱可菲覺得不可思議,老爸居然和大哥一起去郊遊。
曉曦點頭後朝臥室門口張望一眼,壞笑著問,“妹夫還沒有回來?”
鬱可菲心裏一痛,“哦。”
她沒有向家人說起淩長風已經過世。向集團請假時,王副總曾無意中問她為什麼請假,她也隻是說去新加坡有些事。想來近日的狀態引起了鬱達明的注意,鬱達明必會暗中了解。
了解的結果她不得而知,但有一樣是確定的,就是全家都認為她的婚姻並不幸福。如果不是這樣,不會有今天的郊遊。
果不其然,曉曦狀似無意實則很仔細觀察了她的表情後,不著痕跡收了臉上的笑,推她進臥室,“快點,老爸很少等人的。”
下了樓,鬱可菲在家人關切的目光中坐上了鬱達明的車。
可是,郊遊並沒有成功。
因為路上鬱可菲接了一個不同尋常的電話。
“可菲,能聯係上傑夫嗎?”電話那端的邵母聲音很焦急。
“他怎麼了?”鬱可菲有點心驚,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失蹤兩個月了。現在楊樂樂在省婦幼待產,手術單必須他的簽字才能進行剖宮產,可我們沒有一個人能聯係上他。”聽邵母聲音更急促,鬱可菲估計情況已十分危急。
“我們好久沒有聯係了。不過,我可以試試。”這種事不能耽誤,否則就是一屍兩命,鬱可菲覺得涼意從後背一下滲入了心窩。
邵傑夫的電話根本無法接通。
她所知道的可姿專賣店的職員都說近兩個月根本沒見過他。行者說得更絕,“那哥們兒不是上了天就是入了地,我都聯係他無數遍了。”
一直仔細傾聽的鬱達明停下車,把車鑰匙交到她的手上,“我和你媽媽坐建業的車子,你先去忙吧。”
鬱可菲來不及向眾人說原因,接過車鑰匙後疾速返回市區。
楊樂樂已經提前破水,但卻沒有生產的跡象。
大夫建議立刻剖腹產。
可是,現今醫院這樣的手術沒有產婦愛人的簽字根本無人敢動手術。
病房裏張小嫻陪著的邵母已經滿麵蒼白,見到鬱可菲便急忙問,“聯係上沒有?”
鬱可菲搖搖頭。
邵母身子一晃,臉上血色迅速抽離,她喃喃地自語,“這個傻孩子,到底在哪裏啊?”
時間一分一分過去,鬱可菲感到心裏一陣陣發冷。她一遍遍撥打著邵傑夫的手機。
可是,結果一樣,根本無法接通。
病床上,表現相當平靜的楊樂樂突然對邵母說,“媽媽,我想和鬱可菲單獨說些事。”
邵母知道鬱楊兩人和自己兒子之間錯綜複雜的感情糾葛,因此,老人家麵色猶豫,她擔憂這種特殊時期出什麼意外。畢竟,楊樂樂腹中懷的是邵家骨血。
閑閑看熱鬧的張小嫻說,“媽,咱們聽樂樂的吧?”
邵母仍是不敢輕易離開病房。
“媽。”楊樂樂拖長聲音請求邵母。
鬱可菲知道楊樂樂要問的是什麼,雖然這個時候不是談這件事的時候,可是,如果逆楊樂樂的意,心情會不會牽動身體變化,“阿姨,目前一切以她的意願為主吧。”
邵母和張小嫻離開病房。
“長風的身後事辦完了?”楊樂樂的眼角濕潤了,聲音也沒有往常的尖銳刻薄。
這個名字是鬱可菲心底的隱傷,她一直逼著自己不去觸碰這塊疤。因此,此刻楊樂樂一問,她已顯單薄的身子輕晃了下,她努力止住頭腦的暈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