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喜歡讀書不錯。但她喜歡聽的天文地理,古今奇聞,人物風流,英雄故事。這些宮中的禮儀,她就不敢興趣,可是,華允宥堅持要她聽,晚上回帳還要檢查她的功課,芮玉知痛苦的捧著頭,聽著座上的老先生喋喋不休地拽古文,卻也無可奈何。
“《禮記。曲禮》雲:天子之妃曰後。後之言後,言在夫之後也。”
“《白虎通義。嫁娶》又雲:天子之妃謂之後,何?後,君也,天下尊之,故謂之後。”
“天有十日,人有十等。庶人之妻為婦人,大夫之妻為孺人,諸侯之妻為夫人,天子最尊,故稱後。”
“天曰皇天,地曰後土,故天子之妃,以後為稱,取象二儀。”
光是一個皇後的“後”字的由來,竟也有那麼多話,略聽一些也就罷了,天天聽這些,她的腦袋都要炸了。
雖然心裏煩得不行,她還是做出一副謙恭受教的樣子,眼睛虔誠的盯著老先生頜下一尺的地方,顯得謙卑矜持,身子微微前傾,雙腿並攏,坐姿也透著一份優雅淡定。
站在帳外偷看的華允宥終於有些滿意了。六個月的心血沒有白費,小村姑終於脫胎換骨。記得剛開始她眼神飄忽,總給人一種心虛膽怯的感覺,但現在,即使是與他麵對,她也可以直視他的眼睛,神色從容。以前她對衣飾珠寶一竅不通,現在就能侃侃而談,雖然多是死記硬背,好在那些女子中有真材實學的也是少數,這些也足夠唬人了。加上她本來讀書頗多,現在就算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千金小姐也不見得比得上她。
芮玉知悄悄換了一個坐姿,將身體的重心略移了一下,總是一個姿勢太累人了。一縷秀發調皮的跳到了她的眼前,她伸手輕輕撥去,手指從她額間優美劃過,那細白手指,隔得老遠,卻好像劃在某人的心上。
華允宥一掀帳簾,大步走了進去。一見他進來,老夫子與玉知連忙行禮。華允宥伸手扶起玉知,老夫子立即識趣地告退。
芮玉知見老夫子退出,立即奉上一杯茶。華允宥一飲而盡,看了一眼芮玉知:“今天學了些什麼?”
芮玉知將自己今天所學說了一說。華允宥聽完,想了想:“今天就學到這吧。我們到後山走走。你去準備一下,我在外麵等你。”
芮玉知嚇了一跳,又去後山?這段時間雖然不怎麼怕華允宥了,但麵對威儀天生的他,仍然不由自主心生敬畏,見他不由分說大步出帳,仍是那副事事由他作主的派頭,卻從不問她想的什麼。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咬牙去準備了。
知道華允宥耐心有限,玉知匆匆換好了衣服,就從帳中走了出來。幹淨利落一身月白勁裝,頭上的釵環首飾盡數不見,隻剩一根發帶,和剛才的大家閨秀模樣完全不同。華允宥麵無表情,隻是道:“上馬吧。”
馬夫牽來的兩匹馬都很高大。那匹“閃電”更加高大些,卻是“霹靂”的哥哥,芮玉知現在才知道,那匹救過他們的霹靂,其實是華允宥送給華允徽的禮物。所以才會聽他的話。武人愛馬,華允宥對“閃電”比對手下都溫柔得多,平時難得見他笑容,但對“閃電”他卻總是微笑。
芮玉知的馬雖比不上“閃電”,也是一匹上好的駿馬。兩人翻身上馬。華允宥的姿勢自不用說,瀟灑至極,而芮玉知的動作竟也流暢幹淨,顯然這幾月下來,她的騎術也高明了不少。
兩馬奔至後山,在一空曠處停住。華允宥馬在前,芮玉知的馬就在他的側後麵。偏頭望去,人如猛虎,馬似遊龍,一人一馬,相得亦彰。即使在那群如狼似虎的將士中間,他也依然是鶴立雞群。在這四下無人的曠野,則是一股唯我獨尊的味道,看得她心中一驚。
華允宥眼望前方,口中問道:“你看著我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