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血紅的眼眸格外刺目,玉知卻禁不住在他眼皮上輕吻了一下:“我不怕。我再也不會怕你了。”她還有什麼可怕的?從第一次遇見他,他就是睜著一雙血瞳救了她。後來她親眼見他數次發狂,卻從未真的傷害過她,除了齊將軍,既使在最瘋的時候,他也有難得的自製。
她的命本來就是他救的,就算還給他也沒什麼。她的心已全留在他身上。瘋中的允宥,是個需要人照顧的病人,她絕對不可能丟下他。
“滾出去!”華允宥咆哮了起來,一股無名火高漲,衝得他雙太陽穴一陣陣的痛,不由得伸手扶額,痛苦的皺起眉來。
被他一吼,玉知手一抖,牽著的被角的手一下放開,但立即就看到他痛苦難當的樣子,心中剛剛浮得一絲懼意,立即消散無蹤,伸手按住他的兩個太陽穴,輕輕揉搓,聲音更是柔軟無比,字字流露出她的深情款款:“別出聲,把眼睛閉上,靜下來頭就不痛了。”
她的聲音像一股清泉,清清涼涼,又帶著一絲甘甜,入耳就覺得舒服之極。但是——華允宥咬牙,心頭的煩躁雖然得到緩解,卻不能讓他平靜下來。這是他以前絕對不會的。連傷自己的洛離,自己都能坦然饒他性命。卻對自己心愛的女人如此暴躁。
華允宥被腦中閃過的一個念頭嚇了一跳:“情絲。”是情絲,讓他的情緒越來越難控製。他“情絲”纏體,若是平時還好,如果情緒波動太大,情絲就有可能發動。想通了這一層,華允宥連忙默念心決,屏棄雜念。過了一會,終於覺得平靜了下來。
睜開眼,卻見床邊坐著那個清麗佳人正在用癡癡的目光打量著他,四目相交,一股暖流從眼中一直流進心底。腦中忽然跳出她剛才說的那句話:“我再也不會怕你了。”她真的沒有離開,在他隨時可能瘋狂,最危險最可怕的時候,她竟然留在他身邊,默默的陪伴著他。胸口一熱,雙眼忽然一陣酸澀,體會到一種陌生之極的感受。
玉知的眼中閃過驚訝和擔心:“尚希,你怎麼了?”他眼中竟然有水光在閃動,是她眼花了吧?這——怎麼可能?
華允宥伸手握住玉知發涼的指尖,聲音又低又啞:“以後不要這樣。我——不想傷了你。”
聽他說話,玉知確定他已經清醒過來,一把擁住他:“我不怕。你生病又受了傷,我死也不會離開你。”
“我怕。”華允宥終於放柔了聲音:“若我不能自製傷了你,等我醒來,你讓我情何以堪?”
玉知全身都熱了起來,他的話,不是甜言蜜語,卻是她一生聽過的,最美最好聽的話:“尚希。”這一聲,浸透了蝕骨相思。他命令她留在餘陽郡等他來找她。可是她實在忍不住,還是悄悄回了京,頂替一個生病的宮女混進了“穿林別院”,想找一個機會能見到他。正巧見他和一位侍衛獨自往那僻靜處而去。她不敢打擾他與人談正事,等了一會,估計他們事情都已談完,這才走近,沒有想到,竟然趕上這一幕,自己受了驚,更累他受了傷。玉知心中,柔情洶湧,又愛又愧,要讓她離開他,那是萬萬不能。
美人在抱,華允宥一時也忘了其它。過了一會才開口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這別院,可不是一般人能混進來的。
“我求了二殿下。他安排我頂替一個生病的宮女才進得了別院。”玉知回答。回京後她不敢張揚,但又苦於沒有機會混進“穿林別院”,更不用說見到允宥。無奈之下,她隻能偷偷去求豫王妃。誰知豫王妃一見她,吃驚之後,卻一口拒絕了安排她見允宥的請求,反而命人立即送她出京。
玉知千辛萬苦才回京來找允宥,怎麼甘心就這樣回去。乘王妃手下的人不小心,她在易鬆的幫助下跑了出來,又回到京中,這回她去求了華允徽。華允徽初見她回來,也是十分吃驚,剛聽了她的請求,也是堅決不允,但禁不住她苦苦哀求,終於點頭為她安排了一切。
華允宥聽著聽著,眼中的光卻黯了下來,但見玉知一臉的興奮,他終於將要說的話吞了下去,隻是道:“你就和易鬆那小子一起進京的?那小子呢?”
“他在外麵找了個地方住下。等著我的消息。易叔叔也急著知道你最新的情況呢。”玉知回答道。
華允宥心中感動,這一路不太平,玉知一個女子帶著一個半大又頑皮無比的孩子進京,其中定也吃了不少苦。本來對她不聽自己的話,不留在餘陽,卻跑到京城這個險地來有些惱火,但此時卻隻剩下無盡憐愛。
輕輕一吻落在她的發際,華允宥的聲音很空:“玉知,不是我一定要逼你離開。是我再也顧不得你了。我要在還能控製自己神智之前,給我的兄弟和屬下們一個交代。”他是王,是統帥,在他的身邊,有一群兄弟信他,聽命於他,同時也依靠著他。他的生死榮辱早已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