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完畢,華允徽卻怔在當場。華允宥的旨意非常清楚,他因自知病重,將皇帝之位禪讓於親弟華允徽。新君接旨既算即位。他自貶為豫王,迎三品國夫人芮玉知為豫王妃。
華允徽終於找回神誌,對流颯道:“劉將軍,這好像說不通吧。”
流颯將聖旨卷好道:“有何不通?”
“哪有這樣傳位的?再說,國夫人是皇上賜婚於我的正妃,就算我接受禪位,她也應該是我的妻子,不能做皇兄的妃子。”華允徽目光如電,死死盯著流颯。
流颯麵不改色道:“王爺不會不知道皇上的身子是什麼樣的。皇上這道旨意,是在眾大臣麵前親筆寫下的。皇上就是怕自己病發時神智不清,才會事先寫下聖旨交與劉英宣旨。眾位大人都在皇上麵前立誓要輔佐新君,中興大夏。至於禪位的儀式,隻要對國有利,於民有利。合情合理,又何必計較這些?”
頓了一下又道:“至於國夫人的事,皇上當初的賜婚旨意隻說讓國夫人嫁給豫王爺,卻沒有提名道姓,既然現在皇上自貶為豫王爺,豫王爺承繼皇位就不再是豫王爺。國夫人自然就成了皇上的妃子了。”
“荒謬!”華允徽怒道。雖然對皇位是百般渴望,但這麼荒唐的旨意和這麼荒唐的解釋真是聞所未聞。
“對別人也許荒謬,對皇上卻不。”流颯的語氣擲地有聲:“皇上為大夏積勞成疾,神智難免有些不清。他自知自己已經不能再擔治國重任,為國為民,甘心讓出至尊之位,大仁大義天下無人能出其右。就算他的旨意有不近人情之處,終是小節,那也是因為他的病所致。大義無虧,小節有誤。臣等以為,仍應遵旨才對。豫王爺是皇上的親弟。皇上在這般狀況下,對王爺仍是兄弟情深。您成全皇上這一點小小心願就不行嗎?”
“發妻怎能相讓?”
“天下與一女子誰重?”流颯斷喝一聲,身後群臣皆點頭稱是。他接著道:“皇上旨意在此。豫王爺可以選擇接還是不接。若接了聖旨,就得全部遵旨,從今後,您就是當今萬歲,皇上則成了豫王爺,國夫人也成了豫王妃。若王爺不接,那皇上還是皇上,您還是王爺,隻是皇上現在神智正糊塗,會做出什麼來我等也不知道。礙於君臣之禮,我等也隻能退下,愛莫能助。”
流颯一句話,將燙手山芋丟到了華允徽懷中。華允徽臉色變了數次,終於無奈接旨:“臣接旨。”
接旨即為正位。華允徽從地上剛一起身,群臣已伏了一地:“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華允宥卻像根本沒看到眼前一切一般,隻顧摟著玉知說些瘋言瘋語。華允徽看了兩人一眼,終於還是出房而去。
屋內靜了下來,變化來得太快讓人如墮夢中。玉知傻傻的瞪著華允宥,半天也醒不過神來。華允宥拉著她往裏走去:“他們都走了。該我們玩遊戲了。”
玉知坐到喜床上,華允宥站在她麵前。她抬起頭卻看不到他的臉,他高大的影子將她完全淹沒在黑暗中。
微眯雙眼,玉知很奇怪,他身上好像都在閃著光,難道是自己眼花了。
一隻溫暖的大手輕撫上她的發梢,輕輕拈起一縷,玉知看著自己黑亮如絲緞的長發繞在他有力的手指上,就像她的心全纏在他的身上。忽然眼前一花,那縷青絲已經離開了她的身體,完全落入他的手中。
華允宥用掌刀切下玉知一縷長發後也照樣切下自己的一縷頭發,把這兩縷長發相互綰結纏繞起來。
見他如此,玉知不由落淚。“交絲結龍鳳,鏤彩結雲霞,一寸同心縷,百年長命花。”猛地撲入他懷中:“尚希,得你如此,我死而無憾。”
“你不能死。”華允宥笑道:“從今天起我要靠你養了。”
玉知被他一說,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堂堂王爺,還要我養嗎?”
華允寡臉上的笑容卻僵住了:“如果我連王爺都不是,隻是一個瘋子,甚至是一個一無所有被人追殺的瘋子。你可願意跟我走?”
玉知將自己的臉埋在他的胸前,低聲道:“上天入地,生死無悔。”
話剛說完,玉知已經雙腳離地。華允宥將她扛在肩上,在她身上一拍,道:“就知道沒有錯看你。走吧。”
“宥兒。”
玉知忍不住回頭,低呼了一聲:“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