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娘連忙道,“就快了,王爺您先坐著,讓奴婢先給您泡杯茶,驅驅寒氣吧。”說著就要轉身,卻聽身後男子低沉的聲音攔住她道,“泡茶的事不急,你先把本王的鬥篷給取下來吧。”
淡淡的聲音聽不出責備,可是錦娘的臉騰的紅了,她今天是怎麼了?難道真的是在永壽宮花園裏無拘無束逍遙慣了把這裏的規矩本分都忘了?
她連忙轉身,來到朱祈鈺的麵前,這才發現他那與衣裳同色鬥篷上落了一層厚厚的雪花,藍白相映,更襯得他是唇紅齒白,貌若潘安了。
錦娘都覺得自己被麵前這個男子俊美的麵容給晃化了眼,她的心忽然突突地狂跳了起來,臉也不爭氣的紅了起來,更糟糕的是,她的手突然有些不受控製地抖了起來了。平時隻要一拉而開的鬥篷,在朱祈鈺的身上卻突然變了,也不知道是他哪個侍女給他係的,一道一道繁瑣複雜之極居然擺弄了好久都打不開。
很快她就感覺到頭頂上那俊美男子的目光正在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也許他從來就沒看見過這麼笨手笨腳的侍女,他一定很好奇這樣的女人都能進入永壽宮?
錦娘的臉更紅了,就在她準備退身,和對麵的郕王道個歉讓其他的宮女來幫忙的時候,頭頂上注視她的男子突然毫無預兆地開口了,“你之前不是在前麵園子裏當差嗎?”
雖然很突兀,但他這一發話,錦娘終於找到了依托點來擺脫眼前的尷尬,她幾乎是立即接口道,“是,不過昨日又把奴婢調到正殿來應差。”
嘴裏說著話,雙手也不知不覺地平穩了許多,話剛說完,那個係鬥篷的穗子也同時應手而解了,錦娘偷偷地鬆了口氣的同時,隻聽頭頂上的郕王悠悠道,“這麼說今日是你長久以來第一次當差了?”聲音沒有半點起伏,一如往常。
錦娘動作小心地取下他身上的鬥篷,生怕上麵的雪花會落到他那溫暖而修長的身上去,聽到他的話,也沒細想其中的意思,恭敬地應了聲,“是。”
直到錦娘給他泡茶的功夫,才突然想起這話似乎有些不對,並不是自己剛剛所想的隻是平淡的應答,原來裏麵竟然還另有所指呢。奇哉,怪哉、奇妙哉!
似乎每次和郕王爺會麵都是一件令人緊張的事,奉過茶後,照宮裏的規矩,身為奴才是不能主動告退的,除非得到對方的允許,誰讓奴才們的命生來就是下賤的呢,於是,錦娘拿著空著的托盤,退在角落安靜的侍立著。
本來以為對方會很快地說一聲“你退下吧”或者“你下去休息吧”之類的話,可是錦娘恭敬肅立地等了近一刻鍾,對方似乎忘了她的存在,竟任其如木偶一般站在一旁,自己卻閑適地品起了錦娘為他準備的上等香茶。
空氣有點沉悶起來。
真是的,一間屋內兩個人相對無言這麼長時間他就一點都不感覺別扭嗎?
錦娘撐不住了,紅著臉上前道,“王爺,您慢慢品茶,奴婢就先。。退了。”
郕王朱祈鈺這才轉過頭來,他的眼睛看著她,漆黑的眼裏沒有任何情緒,錦娘再他的注視下突然覺得心有點慌,不由得垂下眼簾,心髒怦怦直跳。
她第一次發現,郕王的眼神好厲害,如刀似箭,直挖人心。
郕王終於說話了,“若是沒有大事,你就呆在這兒吧,沒有人侍候本王,本王不習慣。”
時辰尚早,偌大的永壽宮內稍有點頭臉的宮人、太監大部分都還在後殿侍候在孫太後的寢宮,另外一些品級低下的這會子全部都在院子裏掃雪。
這裏現下確實隻有她一人
錦娘不說話了,低著頭繼續去充當一個木偶的角色。
就在她腿都站酸了忍不住想要輕輕挪動個步子時,她終於聽到了後殿傳來一陣雜遝的腳步聲,厚軟的綿簾被宮人給打了起來,梳洗過後的孫太後終於姍姍出來了。
郕王長身而起,躬身施了一禮,“兒臣恭請聖母皇太後金安。”
孫太後在紅雪和烏蘭的攙扶下坐在禦座上,臉上滿是慈愛的笑容,“都是一家人,你這孩子還這麼多禮。”
郕王微低頭,“兒臣不敢壞了規矩。”
孫太後笑著點頭,“母子之間哪裏有那麼多的規矩?就拿你皇兄到我這永壽宮來說吧,有時一天能來個三四次,有時他忙得我能幾個月見不到他,還是你這個孩子本分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