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依然燒著,不時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
漢朝的軍士們都沉默著,耿恭低著頭,不斷的伸展、又合上自己手掌。
關寵開腔打破了沉默:“如果車師和匈奴聯合,金浦和柳城就真的危險了。”
耿恭點點頭:“方叢和羽林軍的弟兄們不能白死,平氏公主也不能任她在車師受苦。範羌!”
範羌應聲道:“末將在。”
耿恭下令道:“你帶十個人,立刻挑上最好的馬,回一趟敦煌,像大人們報告這裏發生的事情,請他們立刻稟告洛陽,並隨時準備征討車師和匈奴。”
範羌應了一聲是,就要點人出發。關寵插口道:“範兄弟,到了敦煌,記得和大人們催一催將士們的冬衣。”說罷,關寵轉頭對耿恭道:“天氣就要冷了,我們救了紫薇,車師人一定知道事情敗落,恐怕這幾個月就會起兵。到時候,我們的給養可能送不上來,一定要做好準備。”
範羌道:“關大人說的有理,我這一趟,一定盡量多帶點補給回來。”說罷起身點人,一陣忙亂後,十餘匹馬在夜色裏出發了。
關寵也起身道:“耿老弟,我們也連夜回去吧。車師人的戰馬,我們一人一半,各自能裝備幾百騎兵,互相支援,就更有把握了。”
耿恭起身道:“好,關大哥,我們各自備戰,等敦煌大軍一到,我等便為先鋒,先破車師,再討北匈奴!”
關寵哈哈大笑:“好,我等著與你攜手征戰!”
言罷,兩人擁抱作別,關寵領柳城人馬,率先去了。
耿恭目送關寵離開,回頭對稚呶道:“軍情都被你聽到了,按理不能讓你離開,但你這次總是好心來救我,我也不能恩將仇報。你快回去吧。西域大亂將起,以後別總到處亂跑了。”
稚呶卻坐在地下動也不動:“我才不回去,我父王要我嫁給加特奴。”
耿恭聽到加特奴的名字,心中不禁殺意陡生:“加特奴!稚呶居次,你回去想辦法拖上幾個月,應該就不用嫁了。匈奴單於不會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死人的。”
稚呶一聽大喜,跳起來道:“耿恭,你是為了我才要殺加特奴的嗎?”
旁邊的拔都力插言道:“居次,你別被他騙了,他是為了他們漢朝公主。”
稚呶一聽便惱,一腳踹在了拔都力大腿上:“閉嘴,你這奴隸現在越來越沒規矩了!”
耿恭勸道:“我殺加特奴,一是為了救出平氏公主,二是為了還這西域一個和平。加特奴野心勃勃,不殺了他,這片大地將永無寧日。你的勇士也沒說錯,居次不可輕易折辱手下勇士,”
稚呶嗤道:“什麼勇士?不過是個力氣大的奴隸而已,長的又醜。要不是看他有幾分忠心,我才不帶著他出來丟我的人。”
聽得稚呶如此看輕自己,拔都力並未顯露怒色,卻是流露出一片哀傷之極的神情來。耿恭望見不忍,便勸解道:“居次,男子漢長的好不好看並不要緊,一要有本事,二要有信念,就是勇士了!這家夥武藝又好,對你又忠心,那就是有本事有信念的勇士!”
拔都力想不到耿恭會為自己說好話,目光中不由出現了幾分感激。稚呶卻無心在就此多說,不耐煩的揮手道:“好吧,你是個勇士,那你說他是勇士他一定就是了。拔都力,去收拾收拾咱們的馬。我跟耿校尉說兩句話。”
拔都力雖不願意,但也不敢反駁,低聲應承了一聲,便拖拖拉拉的走了。
稚呶抬頭看著耿恭,眼睛中明亮亮的:“耿校尉,我們匈奴人沒有你們漢人那麼多講究,我們怎麼想,就會怎麼說,怎麼做。我知道你喜歡你們漢朝的公主,但是她畢竟已經嫁人了。而我稚呶,很喜歡你,也想要你喜歡我。”
雖然說得直接大膽,但兩朵紅雲還是飛上了稚呶的臉頰,稚呶亮亮的眼睛望著耿恭,等待他的答案。
耿恭從未遇到過這麼大膽的女孩,長的也如此美麗,不由的拘謹了起來,隻得道:“居次,我們今天好像才第二次見麵吧?”
“五次!”稚呶認真的伸出了一隻小巴掌,掰著指頭數了起來:“第一次是你們攻打金浦城,你英勇無敵,射倒了加特奴,搶下了金浦。第二次是你救援關寵,我匈奴一萬騎兵,你隻帶幾個人就衝了進來,還射斷了我叔叔的旗子,逼的我叔叔不敢動手。第三次是在金浦城,你拚了命也要救你們的公主,卻又不肯帶她私奔。我知道,不是你不敢,而是你有你的信念和堅持。第四次是今天上午,我來幫你,加特奴罵了我你還笑,那一刻我很討厭你。第五次還是今天,我雖然討厭你,卻怕加特奴殺了你,所以帶兵來救你。”數完手指,稚呶點點頭肯定的說:“所以,我們已經見了五次了。”
點頭的時候,稚呶頭上的金釵恰好映著火光,光華一閃,被耿恭一眼看見,頓時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公主,你頭上戴的釵子能不能給我?”